回去的路上,阮昔才想起七王爷方才不在。
问了其他宫人才知道,殷博明陪帝后逛园子时,忽然急匆匆跑来个小厮,在他耳边窃声低语。
随后,七王爷便自称不胜酒力,先行离开,许是宫外的府中出了什么事。
阮昔暂无闲暇顾及此事,她正忙着应付不断前来打探消息的各路人。
皇帝出行的队伍很长,宫人两两并排随其后,如同一条蜿蜒爬行的巨蟒。
阮昔特意落在队伍的后面,离轿撵远得很,不在周福海的眼皮低下,仪仗的纪律也松散许多。
“喜公公真乃吉人天相,逢此难都能全身而退,足见陛下爱护之心,看今后谁还敢动辄责罚咱的爷!”
“就是就是,‘那位’倚仗着蔡家跋扈惯了,向来不把咱当人看!还是喜爷厉害,嘿,腰杆挺得倍儿直回来了,气得她干瞪眼……”
“嘘,慎言……”
几人自说自话地压低声音,在阮昔周围绕来绕去的奉承,一口一个“爷”叫着,别提多亲热。
仿佛她被两位姑姑带走时,躲在暗处看好戏的不是他们。
阮昔并未像往常那样同他们嬉笑,始终板着脸,时不时的冷哼一声作为回应。
做人太过亲和,很容易被那些墙头草看低,偶尔表现出不通情理的坏脾气,反而会更引起他人的重视。
尤其当那些人还想巴结她的时候。
众人自讨没趣地干聊了几句,心知阮昔还在为梅园里他们撇清关系的行为生气。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往她的小手里,悄悄塞了块碎银子。
“爷,怪小的不长眼,从今以后可认得您了!这点孝敬不多,也是小的从牙口缝里挤出来的,还望爷别嫌弃!”
阮昔瞥了那太监一眼,用手心轻轻掂量了下银子的份量,扭过头去不理他,却也没扔还回去。
这可比她塞给王屋、太行那两位姑姑的少太多了。
见事情有门,其余人总算找到了突破口,纷纷在身上翻找起来,东凑西凑的,流水般孝敬着她。
走在前排的人察觉到后面的动静,心中也有些痒。
阮昔如今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但凡长了眼的都能看明白。
这种场合若不露上一面,万一被人家误会不识抬举,从此记恨上,今后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思及此处,越来越多的人央求后排和自己关系不错的暂时换位,满脸堆笑凑到阮昔身边,点头哈腰地递银子,生怕落在别人后头。
银子是凉的,握在手里,心是热的。
阮昔尽量绷着小脸儿,嘴角的寒霜消融的痕迹却还是被人捕捉到了。
这气一消,话便也多了起来。
很快众人便发现,虽然这位喜公公还拿着腔调,但已恢复了往日的健谈。
原本堵塞的消息源再次流通起来,无数秘语含混在夜晚的冷风中,吹遍皇城各处。
待皇轿落下,周福海搀扶殷承景出来时,随行长队早恢复了规整肃穆的模样。
半点端倪都没露出来。
回养心殿后,殷承景仍旧没翻牌子,只喝了盏清火解腻的茶,便准备就寝。
屋子里又忙活开来,在周福海的指示下,更换好寝袍的殷承景挥挥手,让众人退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阮昔特意问石春要了张薄毯子,偷偷藏在身后带进来,想着等狗皇帝睡着后,自己也能暖和暖和。
没想到进了屋四处看了半晌,却寻不到那张软垫。
怎么回事?谁把她的睡垫拿走了!
难道……
阮昔僵硬转过身,只见殷承景正躺在榻上,以手撑头,从容地看着自己。
没跑了,百分之百是他搞的鬼。
这人真狗啊,为了不让她半夜开小差,竟然还偷偷藏软垫!
周扒皮都没他缺德!
“过来。”
他慵懒开口,带着几分就寝前的倦意。
知道薄毯藏不住,阮昔索性直接将其扔在地上,磨磨蹭蹭地站到榻前。
“近些。”
殷承景招招手。
阮昔看不透他安的什么心,狐疑着又往前挪了几步,循着他的意思,微微俯下身子。
当纤长的手指划过脸颊时,阮昔着实惊了,猛然直起身子,后退了好几步。
殷承景眸色低沉,不悦之色愈浓。
实在受不了这压迫的注视,阮昔在对方无言的警告下,只得再次将头低下。
狗皇帝不是人!
随随便便摸小姑娘的脸蛋,还不准人家躲!
许是离得近了些,阮昔只顾低头,目光不自觉的往他身上看了眼,发现他的寝袍系得松了些。
丝滑的金色绸料微微敞开,露.出大片健.硕的胸.肌……
阮昔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被他手指触碰到肌.肤也跟着滚.烫起来。
仗色行凶。
她心中不知怎么,忽然冒出这四个字,越想越觉得贴切,不由得百感纠结。
还好,殷承景这种异常的举动并未持续多久,便松开了手。
就在阮昔以为到此结束时,他得目光竟然又往下滑,直至盯在了她的细腰上,眉梢微挑。
阮昔彻底抓狂:狗男人!你别太过份了啊!长得再帅也不行,我是不会轻易屈服于美色的!
“收获不少?”殷承景悠悠问道。
阮昔大脑空白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方才收的那些银子,全都塞进腰带里了。
数量那么多,如今那里鼓鼓囊囊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都怪外面夜色太黑,让她飘飘然的以为没人会留意到,结果在这满屋的烛光中漏了馅。
不妙啊不妙,狗皇帝为了剥削她的劳动时间,连她摸鱼用的软垫都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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