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卡尔基是一个无法抑制激情和身体活力的人,所以他会走得很远很远,在广阔的自然中体会天地之美;或者是跳在金翅鸟的身上,让迦楼罗带他在蔚蓝的大海上翱翔,他的思想会飞跃到宇宙的极限。
“特拉夜斯特陵舍”的修道院花园对他太小,太无趣,太呆板;纵然精致优美,却毫无意义。
如今,他却在此境中独自徘徊,通过一道造型优美的券拱式建筑,孤身又绕了回去。
他想到了昨日他去那个小精灵的秘密图书馆,为此翻山越岭,走了很久,但任凭他再怎么敲击树桩,再也不会有门向他敞开。
这个高大漆黑的树桩就默然矗立在那里,周围开满了类似重瓣水仙一样的洁白花朵,花瓣晶莹如轻薄的宝石雕刻而成,芳香四溢,在风中向他点头摇曳,仿佛是菲在与他告别……
24年的友情就这样一朝缘尽,那个精灵图书馆的世界就向他永远关闭了。
卡尔基,我们用心灵交流,一旦你的心意改变了,我们就再也无缘见面了。
每次跟菲告别时,小精灵语重心长的话在耳畔响起。
他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声,带着深深的伤感。
那是一个属于一位单纯的年轻骑士的世界,他心无旁骛,与天地合一,穿着舍瓦长袍充满活力地奔走着,一心只想着今天要看什么样的书……
从盖亚回来之后,他便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
卡尔基静静地看着花园,如同一尊雕塑。
他看见永远25岁的伐楼那从远处的长廊轻快地走来,他和卡尔基一样拥有柏拉图白虎金纯的血液,一头浅亮的金发闪烁,眸色如深蓝之海,风度如此高雅洒脱。
从小他们常被看作双生子,其实伐楼那比他年长半岁,他那么温暖如春,充满宽仁之气,所有人都爱他——伐楼那幽静如大海,常常一个人待在花园中冥想,或徜徉湖畔。卡尔基却如奔腾热血的骏马,漫山遍野地游走,活力四射,欢愉动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却如此互补如此和谐,如此心心相惜。
为什么慈氏是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是人见人爱的伐楼那活下来?
在童年练武时期,师傅们都喜欢更听话的伐楼那,对卡尔基的天真淘气非常头疼,还有师傅毫不留情地抬脚踢这个淘气鬼的屁股,用德语大骂他“kleinerTeufel”(小恶魔)。
失去了伐楼那,他便失去了灵魂中非常重要,无法弥补的那部分,直到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20岁的璇玑穿着柏拉图贵族少女的白色薄纱裙从另一边的回廊欢悦地出现。
她披散着乌云一般又黑又亮的长发,长裙飘飘,如此美丽。她的深棕色的眼眸中有他渴望的东西,重新唤起灵魂中的那部分。
她和他一样是叛逆的,危险的,用一种外在的美貌掩饰着内在的野性不羁;他们互相吸引,灵魂的共鸣,一起做危险的事,一起私奔,一起不可理喻地蔑视人间。
“伐楼那……璇玑……等等我!”
明明知道这只是假性“冈比西斯症”的幻觉,他却情不自禁地在他们两人经过他面前时伸出了手。
什么也没有碰触到。
两个美丽的年轻人,就这样在他眼前一起远远地离开,如同一阵梦幻般的轻烟——
卡尔基在花园中孤独站立。
再见,青春。
在茫茫星海的另一侧,直径近公里的盖亚星在缓慢自转着,芒星城比先前的极度繁荣喧嚣冷清了些许,因为几乎所有的市民们都在关注政治。
自前柏拉图出身的将军反水叛乱后,联合政府就处于风雨飘摇中。市民们看到了眼花缭乱的政治秀一样的消息。
弹劾总统的提案在国会顺利通过了,盖亚联合政府第78任总统总统阿南德·辛格就这样黯然下台了。
人们看到这位身材敦实的政治家发表离职演说时,还手扶着演讲台,毫无愧色地说:“也许……我犯了错误,但是我不是一个骗子!我热爱盖亚人民,一心要为人民谋福利……”
在一片人未走茶已凉的嘘声中,这位印度裔的政治家的政治生命就此结束,卷铺盖走人的他立即以盖亚政坛惯例,在能源公司找了份顾问的工作。
一个时代就这样轻松被翻页,轻松被遗忘,似乎盖亚人的记忆比星须虫还短。
他的副总统罗斯玛丽·哈利立即继任。当然,她也为了取媚于亚裔选民,有一个中文名字叫“何美丽”,这一位至少混了七、八个国家血统的五十岁女性宣誓成为盖亚联合政府的第79任总统。
何美丽是一个典型的盖亚女人,因为没人能从她的外貌一眼就认出她所属的族裔,肤色是一种具有健康气息的深橄榄色,五官因混血的缘故颇为秀美耐看。她的身材矮小,却很有一番精明强干的气质。
她继任时在巴别塔内巨大的人民大会厅内对两院发表演说,在群星璀璨效果的射灯照明下,当日穿着高级定制的立体剪裁的深蓝色短裙的她算得上光彩照人,
她如所有受训过的政治家一样擅长公开表演,她气质自信,口灿莲花地说道:
“我们一起经过至暗时刻,我们一起悲痛,一起互相拥抱……如今,人民不用在生活在恐惧之中了!”
人来人往的精品商业街的一家店铺内,用投射屏直播着联合政府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