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顿了下,继续说了下去:“我就像一座严阵以待的堡垒,唯恐自己的城墙和工事在敌人的炮火下轰然坍塌,日夜抵抗,我提心吊胆……”
“我也是一样的,我现在是全柏拉图最痛苦的人。”卡尔基轻声说道,“我曾是一个快乐青年,无忧无虑,我爱父邦的江山如画,每一片树叶,每一朵花……为它的美丽,我在前线奋勇拼杀,以屠杀劣等的异教徒为荣,似乎一切宇宙美好的能量都显现给我。而现在,我是覆师之将,我的部下或死或下落不明,元老院的很多人要我死,曾经的朋友抛弃了我,连每一次睡眠都像死亡陷阱,越陷越深……”
“你拥有的东西已经比普通士兵们多很多,他们依旧那么乐观,一个真正强大的人是不会轻易被逆境打倒的。”
卡尔基注视着她,璇玑身上的单薄感在经过战场残酷历练后慢慢消除,她有一张年轻美女的杏仁型完美的面孔,但眼睛中却闪烁着锤炼钢铁的火焰。
“我曾经说过,你比我坚强。少年时,命运之神青睐于我,顺风顺水,步步高升,我便只会在集体中找坐标,我害怕独自一人面对世界。”他向她伸出修长的手臂,恳求她,“抱我一下,璇玑,我渴望你的拥抱很久了,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不会再让我一个孤独面对黑暗。”
璇玑脸红了,她转头看着“吉吉”和“艾米”。
“这里其实不只有我们两个人……”
“噢,两位小姐,是否能……?”
卡尔基转过头,还没把话说完,两位智能护理员就转动着履带就知趣地走了。
她俯身拥抱了他,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第一次真诚的拥抱。
“我的大团长,不要再让我软弱了,我得下多大的决心,才不再去寻找自己的父亲。”璇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泪水夺眶而出。
“璇玑,你是支持我往下走的力量,有你我就有战斗的方向。”他用手臂温柔地环抱住了她,“现在就像在龙塔寺,你照顾着我重病的我……那几天我们多么快乐,骑马、射箭、追逐,再也没有别的烦忧。”
“时间没有在那时停留,后来,你放弃了我……”
“我这一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你对我很重要,我内心的珍宝。”
他们就这样冰释前嫌,成为她心结的被抛弃和背叛的怨恨感就这样慢慢消融。
“卡尔基,该吃药了!”
“今天的早餐很丰盛!”
“你该睡觉了!很晚了。”
“午安,睡得好吗?虚拟现实的玫瑰园可以尝试看看。”
“晚餐味道还好吗?”
“你要配合医生的查房,不要总是一脸不乐意。”
而且,她发觉了这份工作的妙处,她可以控制他,他成不了她的指挥官,而现在她变成了他的指挥官,这让她内心窃喜,每天更加殷勤地“照顾”他。
卡尔基也很快发觉她在为当初练习长剑时的他对她的霸道进行报复,她正在成为他的“温柔控制者”。
“这可不行噢,你必须把所有的餐食都吃完,这些对你的身体复原很好。”
卡尔基已经可以坐着进食了,他低头看着眼前餐盘里吃剩的各类色彩缤纷的圆球状或者块状的食物,显得毫无食欲。
“每天的食物虽然美观,却都是入口即化,即刻化为流食流进食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享用美食,还是如一只瓢虫一样,用口器吸食蚜虫的体液。”
“你又多想了,这些食物也是滋养你胃部的药剂,所以你必须吃完,现在的胃毕竟不再是你自己的胃,虽然是用你自己的细胞培育的,但需要时间和你的消化神经紧密相连。”璇玑做出谆谆善诱的样子来,还坐在他床边的悬浮椅上,“来,来,乖,尝试一下这个玫瑰果做的羹糕,还加入了桂花风味,你不是很喜欢带鲜花味的食物嘛。”
没等他做出躲避的姿态,她就直接拿起他放在一旁的小餐勺,在粉红色半透明的羹糕上挖了一块,用剑术出击般速度,直接送进了他的嘴里。
“好吃吗?”她眯起眼,非常可爱甜美地问道。
“唔……像婴儿食品。”团长瞪大了眼睛,脸有些泛红,一时很像一个男学生,“别再喂我了,我不想当一个婴儿。”
“你婴儿的时候一定很可爱,个子不小,脾气应该很大,整天扯着嗓子啼哭。”璇玑开心地做出怀抱婴儿的样子,而且还进入了柏拉图保育员的角色,弯着手臂空摇了两下,然后捏住了鼻子,“卡尔基宝宝,你拉屎了,好臭!我要打你的小屁屁!”
卡尔基直接被逗乐了,发出了富有感染力的低沉的笑声,他已经很久没有开怀笑过了。
“不,不,我在婴儿期的时候很安静,大部分时间在睡觉,保育员很喜欢我,因为我特别安静,喜欢一个人做益智游戏,而且还吃得很少。”
为了防止她再拼命塞他食物,他只能再拿起餐具,老老实实重新吃光。
“什么?你还记得你的婴儿时期?4岁前的婴幼所时期的事,你还能记得?”
“是……甚至到我出生的当天,我能模糊得记得,出生十几天时……”他摸住自己的额头,皱了眉头,“好像发生了些什么……”
“你可真是天才!”她轻拍他的肩膀,可爱地笑起来。
“不,几乎所有柏拉图骑士都能记得婴幼所时期的生活锁事。”
“也是啊,你们的平均智商要比盖亚人高至少50,确实就是天才。”
“难道你不记得自己婴幼期的事了吗?”
“不记得了……我说过我被诊断为解离性失忆症,在柏拉图的生活对我而言,就像一个梦境,也许在夜晚会出现,可是在清晨就忘记了。”璇玑地垂下黑色的长长睫毛,显得很寥落,“我是一个次品,是吗?在柏拉图人眼里,我除了父母是叛徒之外,还是一个生理上残缺的次品,是吗?”
“不!不是这样。”他干脆地回答。
“所以,我只能在前线战地医院干些轻省活,不能再返回我原来的‘克洛斯特’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