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样吧……”罗斯六世清了清嗓子，“我正好为‘时光玫瑰号’在找甲板苦工，如果你对薪酬和劳动环境要求不高的话，可以考虑来我的船上工作。”

他面前的大鲧星人的喉腔里发出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

“它说要保证它的安全，它只要干净饮食和睡觉地方，可以干甲板苦工。”站立在他肩膀上的赤红大鹦鹉又扯着嗓子叫道，这只已经278岁的老鹦鹉“阿朱”的业余爱好就是和各类外星人废话嗑唠，最后无师自通成了罗斯六世的翻译官，让他省了买智多星翻译器的钱了，只不过总是喧宾夺主般吵吵嚷嚷，搞得谈话内容毫无隐私。

“有没有其他的要求啊？还是把条件谈清楚吧，免得上船后反悔，大家又闹不开心。”罗斯端详着眼前这个大鲧星人，他总觉得它长得非常特别，好像在今天夕阳的光线下，那身蓝绿色鳞片都闪闪发光。

“它要干净，要素食，要有独处时间，最好有独立房间。”阿朱叫嚷着。

卧槽尼玛——罗斯在心里嘟哝道，真遇到神物了，还有这样想法的大鲧星人？！它们可是以邋遢着称啊。

转念一想，甲板底舱有一个小储物间，打扫一下空间还是有的，他还是太好奇这个有趣的家伙。

“还有呢？薪水要多少？”

“它说不要钱，在它想离开时让它走就可以，在白虎骑士团打仗时，它要靠近看看。”

这下罗斯六世更是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不想向低智的大鲧星人解释海盗的航道和正规军的“管道”完全不同，能遇到倒有鬼了，不过呢，双方激战之后，他们这群阿迪斯人倒乐意去当食尸鬼，去漂浮的宇宙残骸里寻找任何可以换钱的东西。

“好。”

罗斯做出一副诚信满满的样子来，他发觉大鲧星人流露出一种极为温柔和欣慰的表情，配上此时的金色光芒，宛如宗教体验，尤其是它情不自禁地合拢带蹼的绿手放在面前，说这是虔诚祈祷的少女，他都信。

“我是‘时光玫瑰号’的船长罗斯六世，你叫我罗斯就可以了，怎么称呼你？”

大鲧星人愣了愣，很轻地说了声：“阿星。”

由于这个名字的音节很简单，他完全听得懂，它发音时有一种高雅的气质……

罗斯很想打自己一拳，难道很久没去找姑娘了？！饥渴到见到大鲧星人都能看出美感了？！

按照劳工市场的规矩，两个人伸出手握手，表示谈拢成交。

罗斯戴着怪异的皮手套，依据感觉到对方的手之灵活有力，远超过大鲧星人水准。

“掌柜的，你真的要找一个大鲧星人吗？”保安组长魁梧的三傻在他耳边轻声道，“这玩意笨到没法干活，纯属拖累。”

“它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好像能听懂所有人类的语言，闻闻，它没大鲧星人身上那股腥臭味。”罗斯显得洋洋得意，“甲板工能吃苦就行了，它又不要薪水，好了，就它了。”

于是，他们前往市场的立誓处，在一个混乱的世界，竟然用宇宙的因果律来约束，这让璇玑颇为吃惊。

“艾顿星在200年前还只是一个朝圣地，这是我从罗斯一世的回忆录里看到的。据说是发誓能量很有效的，如今，不知怎么就成劳力市场了。”

他们往“誓言石”走去时，罗斯六世还侃侃而谈，他确实积累了数代的记忆，不过是靠老罗斯们晚年在养老院的厚厚回忆录来了解，人类来到世间，总必须是白纸一张。

“誓言石”就是荒凉地表上，直竖有两百多米高的一块黄灰色巨石，巨石前有一汪白色晶亮的泉水，似乎深不见底。

而地平线的不远处，有一座被废弃的神庙，神庙极宏大，但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璇玑便出神地眺望着，心中无限遐想。

原来宇宙那么大，曾经有那么多生命来来往往，光银河系内就有480万个星际文明，无论是柏拉图人还是盖亚人，所接触的世界还是太小，他们总是为争夺眼前利益而战，互相攻伐，但没一个人去过更远的星系，这真是太可笑了……这场景简直跟旧地球历史里为争夺一村一城一省，而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毫无差别。

璇玑出神地思考，正好符合了一个大鲧星人日常云里雾里的状态，而为船长的跑腿的红发小厮赶紧到附近的荒地里东找找西看看，然后喊着“找到了！”，赶紧跑回来递给罗斯一块洁白的小块鹅卵石。

船长走到泉水边，潇洒地甩了出去，在水面涟漪之时，口中念念有词，重复了劳动条款的内容。

“好了，我们走吧！今天真是有趣。”罗斯用手遮住棕黑色的眼睛，远望着最后一缕恒星的光芒在远方缓慢消失，“誓言之神密特拉会为我们的合同做担保的。”

“密特拉？”璇玑敏感地转过头，就听见大鲧星人嘴唇发出了模糊不清的一声，但发音还算准确。

“阿星，你还对历史感兴趣吗？真是一个古怪的家伙。”罗斯开始唠叨，抬起手指着远方的废墟，“这座神庙就是献给誓言之神密特拉，同时祂还被尊为‘宇宙之父’，已经足有4800多年历史啦，我们的祖先在地球上也曾经崇敬过祂，不过后来一些人窃取了宗教崇拜的仪轨或术语创造了新的宗教，还迫害起旧教，这种崇拜就逐渐消失……你看，连艾顿星上的神庙也荒废了数百年，一切似乎总会走向衰亡，从生到死，唉……”

罗斯想到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罗斯一世短暂个体生命对抗永恒时间消磨的一个梦想，不由地叹了口气。

璇玑想到卡尔基也曾经说过几乎同样的往事，陷入深深的沉思，不能自拔。

“宇宙是一个车轮。”她双手展开，做了一个轮辐的样子。

“它说轮子！”阿朱呱噪地叫道。

“住口！现在它的话不用翻译了！”罗斯六世拍打了下老鹦鹉，“我们快走！”

就在转身的那刻，时间从白昼切换到黑夜的瞬间，罗斯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站在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