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
数十名骑士驾着矮马正在奋力逃命,他们不住地用鞭子抽打着马匹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此刻若不再快些,后面的数百蛮夷就会将他们赶上。
“府君,我等马匹久未进食,如此飞奔恐怕马力撑不了多久了。”越嶲郡兵曹掾霍坚对着身前的太守龚禄喊道:“此地离县城尚有数十里,须得想个计策摆脱追兵方能绕回安上。”
龚禄也觉得自家坐骑的速度有些慢了下来,抽打了几下马鞭已然无用,急道:“吾也一时无法,这些叟夷人多势众,已经先行派兵封锁了我等返城的归路,我等绕远路回城已是人困马乏。吾以为这样拖下去终将被敌军追上,还不如找一险要之处决一死战,固守待援,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叔直,你久在本郡,应当熟知此处地理,前面有险要之地否?”
霍坚沉吟片刻,扬起马鞭指向前方:“府君,不远处当有一山峰,乃是必经之处,此山虽不高但其地势颇为险峻,只要我等占据此处,或可以逸待劳、固守待援。”
龚禄听了也不迟疑:“既有此等险隘,我等就前去扎寨御敌。可惜雷曲长他们不在此处,如若不然以三百多人的兵力就更有把握坚守得住。唉,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霍坚闻言苦笑道:“夷人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若上午雷雄不带领步卒阻挡敌军,我等只怕是已被擒杀了。”
龚禄也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改变,只得叹道:“希望他们能逃出生天吧。”
其实在他心里早已明白雷雄为了让自己等人逃命,以三百步卒抵挡两千夷兵,此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龚禄骑在马上虽然已是疲惫不堪,但他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今日发生之事,他总觉得夷人此次袭击透着一股诡异。
去年四月先帝去世,越嶲郡叟帅高定趁机发动叛乱,杀害了越嶲太守焦璜后几乎占领了整个越嶲郡。因此龚禄去年被任命为新任越嶲太守后,只敢驻守在越嶲郡北端的安上县,背靠着犍为郡遥领郡事。
这大半年来龚禄虽也曾做过一些事情,但他手下只有一千多兵力,怎么可能击败拥众数万的夷王高定。因此他还是按照朝廷定下的方略,老老实实地保境安民,等待他日王师南下平叛。这几个月来,高定也未曾派兵攻打过安上县,故而双方倒也算得上相安无事,因此安上县众人逐渐放下心来。
今年开春以后,龚禄就开始组织军民抓紧时间完成春耕,恰巧成都司金中郎府下发了一批新式耕犁和翻车到郡里,所以龚禄就命人将这批新农具投入到农事中去。
曲辕犁和翻车的功效自是很好,安上百姓用过之后是赞不绝口,龚禄听了觉得应该让全县百姓都使用上新农具,以便加紧完成春播,所以他这些时日也亲自出城下乡去督促百姓趁此难得的和平时间完成耕种。
也许是这几个月的相安无事让龚禄的警惕心有些松懈,此次下乡督农他准备把安上县全境都走个遍,要知道自他上任驻守在安上县以来,还从未将整个县境走完。依他想来,既然整个越嶲郡暂时无法收复,那他至少要做些实事,不然就辜负了朝廷派他到此的用意。
因此昨日他率领一众官吏军士来到了定乡,这里乃是安水县最南处的村落,离安上县城约有五十里,从这过去就是新道县的地界了。
新道县在建安二十三年就被高定派兵围困过,当时朝廷对越嶲郡的控制还是一样薄弱,根本无法凭借本郡的力量击退夷人,最后还是由当时的犍为太守李严率兵赶到击退了夷军。
所以去年新道百姓见高定又起叛乱,多数百姓就跑到安上县这边来了,现今人烟稀少的新道县既无夷兵驻守,也无汉官管理,城中三千多人推举了几位耆老出来管事,故而新道县此刻算是个两不管的地方。
这几个月以来,仅有小股夷兵在此出没了几次,所以有这么个缓冲之地,龚禄觉得此次远离县城应当无虞。
谁知今天上午,正当龚禄他们巡视完农耕准备从定乡返回城中时,却在清晨突然遭到大股夷兵袭击。这股夷兵也不知道从何处而来,龚禄手下又只有不到四百人的士卒,一时间被打了个偷袭,众人抵挡不住。
为了让太守逃出生天,领头的曲长雷雄自愿率领步卒留下来阻挡敌人,经过浴血厮杀,龚禄在数十名骑兵的保护下终于逃出了包围圈。
他本欲原路返回安上县城,却发现回城的几条近道都早已被夷人的兵马封锁住了,无奈之下只好绕远路返回城中,可是夷兵也分出数百骑前来追赶,此刻别无他法只得按属吏的建议上山拒守。
今日丞相府诸葛亮的公房内坐满了人,长史王连、参军署府事张裔、参军廖化、参军马谡、东曹掾蒋琬、主簿杨清皆一脸严肃地在堂中坐着,主位上的诸葛亮则面色平静地看着手中竹简。
这是越嶲郡于二十几天前发来的急报,太守龚禄以及麾下属吏郡兵三百多人在巡视农事时被夷王高定派兵突袭杀死,仅有十数人逃回安上县城。数千夷兵在杀死龚禄后趁机包围了安上城,城中军民奋力抵抗、伤亡惨重,城中士卒最高长官军司马董桓被冷箭射杀,守城曲长陈松与攻上城头的敌军拼杀力战而死,县令鲁深亦被流失所伤,现在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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