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这招高明啊,元智你怎么看?”马车上,王翼向对面的鲁深问道。
“府君今日检阅士卒未说太多的大话,只凭一些铸造上佳的刀弩就激起了一众军士的斗志,可谓方法独到。”
鲁深道:“更高明的是,那些环首刀和臂张弩并未采取发给个人的策略,而是让全军将士曲与曲之间相互比斗,如此就可让士卒注重军阵配合,从而迅速地提高全军的战斗力。
“而且这批神兵利器集中在同一曲士卒手上,一旦临战,就更能发挥出它们的威力。”
“依元智之言,府君这是一箭三雕啊。”听完鲁深的分析,王翼不由击掌赞道。
鲁深点点头,笑道:“不错,我们这位太守果真是聪慧过人啊。子辅兄,你发现没有,今日霍坚那厮也有些被震住了。”
王翼也笑道:“哈哈,某也注意到了,大车上的刀弩被展开后,霍坚脸色的表情可是精彩得很啊。想必他也没有想到杨太守会带着一批神兵利器来上任吧,这些刀弩可让郡兵的战力大为增强啊。”
“哼,此人身居要职,不思报效国家,反而从贼,此间缘由弟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鲁深摇头道:“兄与他同在郡府,相互之间非常熟悉,可知他的心思?”
王翼闻言严肃地说道:“这点愚兄倒是已经有了些推测,霍坚其人出身益州霍氏,如今益州郡那边,雍家、孟家、爨家等大族或明或暗地都在与朝廷作对,霍家恐怕也在其列吧。”
说罢,王翼盯着鲁深的眼睛,又笑着道:“元智,此中缘由你真的猜不出来?”
听得此言,鲁深有些怔住,片刻后也笑道:“干系太大,弟可不敢胡乱揣度啊。”
“你呀,还是如此滑头。”王翼哈哈笑道。
这两天杨清有些焦急,粮食一直是悬在他心中的头等大事,如今以工代赈的政策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虽然百姓们的干劲已被鼓动起来,成效也不错,但是对粮食的消耗也是越来越快。
尤其是他不仅给予那些出工的难民日给六升米的口粮,而且还提高了三千郡兵的待遇,原来郡兵是日给粮七升,现在提高为日给粮一斗了。
如此一来两万多石的存粮原本还能勉强供应两三个月,现在大概只能支撑月余了。
面对如此紧张的粮食压力,户曹掾谢宁和仓曹掾李常已经是心急如焚了,恨不得每日都要在杨清耳边念叨几句粮食,并请他尽快实行开源之法。
他实在受不了二人唠叨,听多了粮食二字,正好起意出城外出督农。听得太守要外出,众人恐杨清步了龚禄的后尘,赶紧相劝。
杨清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决定此次督农不往南走,而是向北走。北边目前有安上城隔住,只要不往汉嘉郡方向去,还是很安全的。
高定此贼在南中的势力着实不小,杨清以前远在成都尚无太大的感受,来到越嶲郡直面夷人的兵锋之后,他才知道高定这个夷王的影响力不仅仅局限于他的叟夷本部族,就连青衣江下游、岷江西岸的一带的青羌也有不少部落听从他的号令。
汉嘉郡旄牛县附近的旄牛夷自百余年前就已反叛朝廷,自成都到邛都的旄牛道也因此而断绝多年,此次高定发动大规模叛乱,旄牛夷王也与之呼应,任由高定在旄牛县修筑营垒。
好在靠近安上的青羌部落还是臣服朝廷的,要不然安上早成南北夹击的困势了,而他也就不敢前往安上北部督农了。
头次外出巡视,杨清自然是做好了完全之策,不仅将为数不多的骑兵全部带走,还令雷雄带三屯刀盾手、柳隐带一屯长枪兵并兼领一屯弓弩手随同护卫。
这些军士大多是老卒,雷雄又熟知安上地理,有他们保驾护航当是无虞。
沿着来时的安上道向北行去,只见一路虽多山谷丘陵,但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夹杂其间,显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当今天下,北方多种粟米,长江以南多为稻米,至于小麦则南北皆有种植,而越嶲郡却只种稻米。
当下已是四月底,主粮已栽种完成,因此所遇农人皆在伺弄瓜果菜蔬,叛军的兵峰并未抵进此间,故沿途各村庄竟然少有的祥和安宁。
安上城以北就只有两个乡,这一日,杨清等人到达了离县城最近的黄乡。闻听太守行春督农至此,本乡的有秩和三老等乡吏以及有名望的耆老皆来拜见。
如今季汉在县以下还是十里一亭、十亭一乡的建制,在乡设有啬夫、有秩、三老、游徼四位主要的乡吏管理乡亭事务,三老掌教化,游徼循禁盗贼,啬夫或有秩则职听讼、收赋税。
至于啬夫有秩二职的区别,则在于乡的大小,乡户五千则置有秩,不足五千则置啬夫。
这四类乡吏都是国家经制的官吏,直接有朝廷发放俸禄,如有秩和三老皆秩一百石,可见当下朝廷对乡村拥有较强的控制。
实际上后世常说的皇权不下乡并非贯穿于整个古代,甚至这种情形在封建时代的占比并不算很长,先秦两汉时国家对乡村一级的控制力极其之强,这个时代皇权是要下乡的。
而真正意义上的皇权不下乡要到士绅阶级全面崛起的明清时了,然实际上就算是明清两朝,在国家统治强大的时期,皇权的触角也会伸及至乡村,只是或多或少罢了,究其缘由很重要的一点是华夏政治文明极其早熟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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