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的!”,接线员小姐陪着笑脸挂了电话,叹了一口气。
她身边的同事有些好奇,“又是关于下水道问题的投诉?”
接线员小姐一边点着头,一边在本子上记录下这起投诉事件,当她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却发现在这一页上,已经写了不下二十个投诉的信息。
她觉得有些奇怪,回答她同事的同时,也像是在和自己说,“是的,虽然每年都会有这些投诉,但是……”
“这两天实在是太密集了,而且都集中在帝国区的伯林肯路上。”
她的同事撇了撇嘴,“也许有什么猫猫狗狗的死在了下水道里,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接线员小姐点了一下头,算是认同了这种可能性。
现在是九月中下旬,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不仅人会受不了,动物也受不了。
金港城的下水道很阴凉,猫猫狗狗不会像是人那样还会挑选废弃干燥的涵洞,它们会直接钻进最近的下水道中。
有些猫猫狗狗会被下水道的一些东西挂住,比如说一些铁丝,钩子之类的,然后死在下水道中。
天气这么热,加上空气潮湿,下水道里的微生物族群爆炸,要不了一天,就会开始腐败。
最多两三天的时间,就会有恶臭传出来。
这种情况以前他们也遇到过,然后请市政的工人去把那些死猫死狗弄出来丢掉。
按照工作手册上的要求,一起公共问题投诉事件的投诉人不超过五个,可以不予理睬。
不超过十个,可以酌情考虑写进工作报告里上交到上级手中。
超过了十个,需要单独写在一份报告中放在报告的最上面,送到办公室里。
而超过二十个,就需要给主管部门打电话了。
她数了一下,已经超过了二十个,随后她对同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对应着办公桌上的一个电话表,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里是市政厅城市服务投诉办公室,我这里有一份需要立刻处理的投诉事件,它在伯林肯大街七十二号,有超过二十个人投诉在这附近有一股恶臭,应该是什么动物的尸体腐败了……”
听筒里传来了很粗鲁的骂声,不一定是真的在骂谁,就像是一种口头禅,一种发泄情绪的做法。
“好的,女士,我知道了,我立刻就会过去查看。”,在听筒落下之前接线员又听见了一些谩骂声,她摇了摇头。
“他们又骂人了?”,她的同事后仰着身体看着她,“其实你可以让他闭嘴。”
接线员笑了笑,“这么热的天还要他们出去下水道里工作,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骂人。”
“但你骂不出那么难听的话,我都听见了……”
两个接线员约好下班后一起出去逛街,很快就把这件事忘记了,这就是她们的工作,每天,每个月,每年都大致如此。
两名市政工人一边擦着汗,一边骂骂咧咧的开着皮卡车离开了凉爽的办公室。
自从国务卿在公开场合表示“得体的服饰是一个人对社会最基本的尊重”这样的言论被传开,整个联邦政府体系都被要求得体着装。
哪怕是在夏天热得要死的时候,他们也必须穿着夏日制服,不能裸露身体,否则会扣钱。
如果不是他们属于“公务员”,他们早就不干了,但也就是因为他们是公务员,所以必须按规矩来。
公务员很舒服,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什么世界,什么国家。
联邦政府的公务员工资很高,补贴很多,该享受到的一切福利都会享受到,社保,医保,意外保险,各种福利待遇,这是那些普通人享受不到的。
两人开着车在炎热的马路上行驶着,车窗外吹进来的风带着大海的咸味,不仅吹得人从里到外都热透了,还吹的皮肤生疼。
这些工人阶级裸露的皮肤几乎都是发红的,这实际上是一种受伤状态,但没人在乎这个。
因为在乎这个的人不会在户外工作,在户外工作的人早就麻木了。
车子很快就抵达了伯林肯大街七十二号,还没下车就闻到了那股恶臭,他们很熟悉,已经处理过很多次。
按照工作手册他们需要穿好一些衣服,并佩戴橡胶手套,但他们一点也不在乎这个。
两人找到臭味最浓烈的地方,支起了禁止通行的牌子,然后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一下作业时间。
随后他们拉开了下水道的井盖,但令他们意外的是,预料之中的那股恶臭并没有出现。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这件事不太寻常,然后其中一人下了下水道里。
大概十分钟后,他爬了出来,“里面除了死老鼠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下水道里总会有一些死老鼠,每次下雷阵雨的时候地面上看可能只是一小阵,但对下水道的老鼠来说,就是一次洪涝灾害。
但死了几只老鼠散发的臭味,远不如他们现在能闻到的那么刺鼻。
“这股臭味……好像不是从下水道里传出来的。”,虽然这里最浓烈,且就有一个下水道井盖,但下水道里真的不那么臭。
这是他们的工作,他们必须搞清楚是不是自己的责任,两人不顾如此剧烈的恶臭到处嗅着味道,最终,他们发现味道是从眼前这栋老建筑地下室的窗户缝隙里透出来的。
地下室为了采光和透气,都会有一个面朝正街的窗户,大约有十公分到十五公分高,人反正是进不去,有小窗户,还能兼顾采光。
两人找到了臭味的来源之后,就把东西放回到车上,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了,这件事和他们没关系。
很快事情就被转到了分局,分局通过电台通知了巡警,一辆警车突然从巷子的阴凉处驶出来,朝着这边开来。
七八分钟后,两名警察从车里下来,立刻就捂住了口鼻。
他们没有骂骂咧咧,而是神情有些凝重。
其中一人趴在了地上,透过灰蒙蒙的玻璃朝里面看去,但什么都没看见。
只是离玻璃那么近,那股刺鼻的臭味变得更臭了,而且他已经确定了,是尸臭味。
另外一名警员敲响了一楼住户的房子,这是那种老式的房子,大门都迎街,开门的是个老妇人。
老妇人看起来情绪并不太好,“你们搞定了那些臭味吗?”
警员的大拇指抵着警徽向前样了样,老妇人扭头甩了一下手,“我没瞎,所以你想做什么?”
“…呃,女士,我能问一下你知道谁居住在地下室中吗?”
“现在是否能够联系上房主?”
老妇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给了警员一个电话,很快警员就找到了房主,并打开了房门。
那股强烈的恶臭顺着大门一下子冲出来,都有些辣眼睛。
两人直接呼叫了支援,二十分钟后,四辆警车和一辆殓尸车来到了这里,市局的法医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但也一样被这味道熏得受不了!
半个小时后,市局的支援到了,他们拿来了全套的生化服,这才进入了现场。
八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其中七人是被枪杀的,但有一个人的死状很奇怪。
现场拍完照片之后,所有的尸体都被拉走,还有一部分警员要等待这里的臭味散完之后进来搜集证据。
法医说,在密闭高温的空间里储存了至少四天以上,整个房子里都是细菌,所以最好等味道散尽再进去。
回到了警局后案子就直接转交给刑案组,今天是卢卡尔警官值白班,这个案子分到了他的手里。
他直接来了法医这边,看着那么多高度腐败的尸体,哪怕他也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也一样难受的想吐。
“七人死于枪击,其中一人身中六枪。”
“还有一个人……他是被撑死的。”
“撑死的?”,卢卡尔站在验尸房外面,不想再进去,他拿着尸检报告,但目光却停留在法医的脸上,“你是说他是吃东西被撑死的?”
“是的,他的胃部破裂导致了出血性休克。”
卢卡尔警官撇了撇嘴,“你知道做刑事警察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
他自问自答道,“就是能见识到各种各样离奇的死法。”
他这时才开始翻看报告,“有关于他们身份的信息吗?”
法医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活,但从现场来看有一些赌桌,那里应该是一处地下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