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8年8月12日,教团联合暨王国宗教信仰部联名颁布了《对灵祈祷会、德鲁尹教等非法教会组织经营与传教权的限制法令》,简称宗教法令,禁止法令中提到的十七个宗教在西大陆境内建立教堂、传播信仰,违者将遭到教团联合与诸国的缉捕。
1855年6月5日,颁布宗教法令的补充条令,将限制范围从法令内提到的十七个宗教扩大至西大陆境内除七大正神教会以外的全部宗教,无论规模大小,皆需在一百八十日内完成整改,超过期限的,将以强制手段进行取缔。
一百八十日,也就是六个月,到1856年的1月份为止,是教团联合给西陆境内所有伪教下达的最终通牒,或许也可认为,是改变了林格命运的一条法令,时间尚早于天界飨者与血红宴乐所带来的血月异变。
年轻人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将会在一成不变的道路上走下去,迎来平澹寡味的结局。但一位牵着小羊的青发少女告诉他,世间命运自有定数,吃下金苹果之人,将被卷入不属于他的命运中去。
而说到底,这尘世间有谁的命运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么?
林格不清楚,因此始终保持沉默。
“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位真正的信者,林格先生,在你的灵魂中,隐藏着尘世间最虔诚的信仰。这样的虔诚,我只在老师与教首的身上感受过,而他们都曾为自己的信仰挺身而出,对抗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至死不渝。”
提及自己的老师,罗谢尔的神情依旧沉着,这位沃土宗的行者从外表到性格,都像是山间的磐石,顽固得不会有任何动摇。或许唯有直视他幽邃眼眸的最深处,才能隐约看见一丝回忆与怅然。
“信者侍奉神明,以己诸行,求诸心愿,所得者皆神之祈惠,所惑者皆神之授试,无所有者应信其神、无所知者应求其神,以诚而感神之恩心、以真而动人之灵性,方得其所有、求其所知。此圣者言,世间常理。”
罗谢尔说了一段晦涩拗口的话语,然后将目光投向始终抿嘴沉默的林格:“林威尔市的血月异变无疑是教团联合主导的一场阴谋,他们刻意放纵此事,不仅顺利剿灭了天界飨者与血红宴乐,也令各国政府重视起《宗教法令》的正当性。当权者所求的并不是信仰的纯洁,而是社会局势的稳定,因此,必将对接下来发生的残酷清洗视若无睹,任教团联合放手施为、迫害异教徒众。届时,不知又有多少教堂被迫关闭、多少信徒流离失所,乃至身首异处……”
“这是由神赋予人间的试炼,林格先生。”罗谢尔的声音低沉却十分有力:“若是真正的信者,不愿屈服于《宗教法令》的逼迫,誓欲维护信仰的纯洁,则必然与教团联合发生对抗,此乃无可选择之事。”
在他看来,林格无疑便是真正的信者,那么,自然不可能接受《宗教法令》的苛刻限制,如此一来,也必将与教团联合成为敌人。正像他所说的那样,没有选择的余地,并不是一句“我不想与之为敌”就能解决的事情。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
“我已经接受了市教区委员会的条件,并且,在《宗教法令》强制执行之前,就已关闭了教堂。”林格摇摇头道:“似乎让您失望了,罗谢尔先生。”
听到这句话,行者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诧异的表情,他低头看了林格一眼,发现后者的神色如此平澹,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不是关闭教堂这种大事,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了。
“看起来,你比我想象中更加理智。”凝视了一会儿后,他收回视线,说道:“不过,我并不会因此感到失望,因为信仰是发自于心的决定,而不是被某种外在的力量裹挟,就像卷在浩荡的洪水中那般身不由己。”
信仰是发自于心的决定……林格稍微恍忽。
就在这时,罗谢尔忽然问他:“若是给你足够强大的力量,你会改变自己的选择吗,林格先生?”
这样的问题,似乎有些含湖了。
林格回过神来,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有多强大?比您刚才提到的构装机甲更加强大么?”
“一种特殊的魔法罢了。”罗谢尔的目光深沉幽邃:“它能够将所有人的力量凝聚为一体,若是运用得当,或许,确实能够抗衡构装机甲的力量,成为对抗教团联合的一把利刃。”
“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魔法。”
林格避重就轻地回道。
“这倒是令我感到惊讶。”
“您觉得我应该知道这种魔法吗?”
“原本应是如此。”
“原本?”
“没什么,林格先生。”罗谢尔摇摇头:“或许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一件好事。”
林格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为何笃定自己知道那种魔法呢?还是说,不是自己应该知道,而是所有被《宗教法令》所波及的教会,都属于知情者的行列?
可惜,神圣女神教与其他的教会,似乎是不同的。
两人陷入了沉默,一个凝视着玻璃展柜内的陈旧信件出神,一个则在思考所谓“特殊的魔法”究竟应该是怎样的魔法,谁都没有主动说话,打破这股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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