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虽说是太医院首，但毕竟是个臣子。
若来人是皇上在外边的女人和孩子，不论是什么品级，他总归是不能失了礼数，还是得打声招呼的。
何况，那孩子，奶呼呼的，实在可爱的紧。
若真是皇上遗落民间的皇子……
蒋方只觉得心头一阵火热，宫里的皇子都病恹恹的，大家都没敢有多少期待。
若是眼前这个孩子。
那可真是太好了！
蒋方心头一喜，顾不上别的，径自迎上前去，问道：“陛下，这两位是？”
然而，虞羲和立即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让他感觉到了透心凉的滋味。
虞羲和说：“这是那家伙的未婚妻顾清晗和小舅子。”
顾清晗愕然地抬眸。
眼底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不过，也就一瞬，她便抿了抿唇，低垂着头，并不言语。
蒋方愣愣地，忘了反应：“……啊？”
未婚妻和小舅子？
未婚妻？
小舅子？！
蒋方傻傻地看向顾清晗和那孩子，又看了一眼姜子桓。
脸上蓦地出现了浓郁的失落。
虞羲和挑眉，有些好笑他的反应。
别说是蒋方，就连慕雪尘，对于他这句回答都有些愕然。
这是，要为姜子桓指婚的意思？
“你们先去看看他吧。”虞羲和看戏一样地看了眼蒋方，然后侧头叮嘱他身后的顾清晗和孩子。
顾清晗克制地“嗯”一声。
然后牵着温锐轻轻地凑到姜子桓的床前唤他。
蒋方怔怔地看着她们一步一步走到床榻边上的动作。
咦……
不对！
小姜大人不曾订婚，怎会有未婚妻，还有个这么小的小舅子？
而且，既是未婚妻，缘何做妇人打扮？
蒋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眼前的这位，会是一个丧夫三年之久的小寡妇。
她身边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她的什么弟弟。
而是她的小叔子，温锐。
三年前，温锐便跟着顾清晗独自在一座香火不盛的庙宇山脚下生活。
温锐一开始是叫她嫂嫂的。
顾清晗虽是寡妇，但气质出众，又面容姣好。
有不少人找了人说媒。
顾清晗一直没同意，也没有再嫁的打算。
外边的人不知情，渐渐地便传成了是因为温锐这个拖油瓶，导致她没能再嫁。
无意中听多了这些话。
温锐渐渐地，就不叫她了。
因为不知道叫什么，干脆什么都不叫了。
顾清晗再次听到他叫她，却是在姜子桓面前。
当时，姜子桓询问顾清晗是谁的时候，温锐掷地有声地说，那是他的姐姐。
至于，为何两人的姓氏不同，他并不解释。
顾清晗纠正了几回。
但他固执地从那日起，就叫她姐姐。
渐渐地，外人就都以为，那是她的弟弟，顾清晗也渐渐地接受了这个身份，直到今日，仍是如此。
姜子桓自是知道这些的。
他不在乎。
姜家人也知道，所以他们极力反对。
至于虞羲和，他一直抱着旁观的态度，随便姜子桓去折腾。
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寡妇。
要报恩可以，实在是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姻缘。
姜子桓那家伙也就是一时的感恩，新鲜热乎劲儿过了以后就好了。
可这些日子以来，他越发地怀疑自己原本的想法。
尤其是在姜子桓中毒后，中途稍微清醒片刻时，惦记的仍然是顾清晗和温锐。
虞羲和再也没法用之前的想法去判断，去旁观姜子桓和她了。
所以，当慕雪尘她们说，姜子桓的毒不好解的时候，他立即便想到了将顾清晗和温锐带到宫里来。
有她们在，姜子桓那家伙，应该不至于这么轻易放弃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虞羲和派出去的人都带着东西回来了。
立夏和慕雪尘顾不上多说，两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地开始配药，研制药方子。
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才稍稍制出一味药丸子。
将药丸子给姜子桓服下后，慕雪尘带着蒋方给姜子桓施针引毒。
剩下的人，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虞羲和时不时地在殿内踱步。
慕雪尘扎在姜子桓身上的针，渐渐地从正常的人眼色，变成了灰黑色，再变成深黑色。
最后，那针头处，竟如小管道一般，引出了不少黑色的毒液。
那毒液，顺着针往外渗。
一点一点地，落在外边，似还冒着烟，看的虞羲和心头直跳。
这一切忙完，慕雪尘的腰都几乎直不起来了。
她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歪歪地往后倒。
虞羲和箭步上前，忧心忡忡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慕雪尘缓过了一开始的眩晕，便好些了。
她不着痕迹地从虞羲和怀里退了出来，虞羲和怀里一空，怔怔地追着慕雪尘的背影而去。
慕雪尘径自去写了方子，让人拿去配药，煎药。
做完这些以后，她只觉得整个人疲累的想就地躺下，大睡一场。
可是，还不行。
她直直地往顾清晗的方向走。
顾清晗手攥着裙摆，眼底带着紧张，慕雪尘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她的心尖上。biqubao.com
慕雪尘就在她的一步之外站定，开口便是：“回来了为何不给慕家传信？又或者，让小姜大人给我捎个信儿也行啊？”
若早知道是她。
前世她便是再难，也不会让她就这么死在那破庙里。
何况，那时候她还怀着惜儿，太后一心护着她，她的处境并没有很难，是可以帮她的。
顾清晗怎么也没想到，慕雪尘开口说的竟是这个。
她垂着头，眼底湿润，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顾清晗是罪臣之女。
流放为奴后，被温家长子所买，养在了温家两年，然后才嫁给了温家的长子。
那些噩梦一般的经历，虽然过去了许多年，但她至今仍历历在目。
回京后，她也想过，要不要找慕雪尘。
可最终还是没找。
不仅仅是因为，两人早已是云泥之别的差距，还因为，她早已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再见她们。
慕雪尘低斥：“说话。”
顾清晗抬眸，眼眶泛红，对着她笑了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所以，干脆不联系。
慕雪尘心底一窒，瞪了她一眼才问她：“你现在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