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之所以将玉石矿列为可私采的范围。

原因也很简单。

是为了让利于当地的官商。

毕竟是他们发现的，也需要他们安排人去开采。

作为当地豪强，他们若是施加阻碍，大禹国想要将矿山攥在手里，有极大的难度，以后再有玉石矿，那些人也未必愿意提供消息。

不如就选择共赢的方式。

由当地官商共同开采，他们占七成，如何分，由他们自己商量。

而大禹国国库则占三成。

可显然，流风他们找过去发现的两座矿山，虞羲和都没有收到半点儿消息。

显然，他们相互勾结，早已将大禹国库排除在外了。

虞羲和一想到自己捉襟见肘。

堂堂帝王，天天被银子追着跑，再听到这个消息，气不打一处来。

当即就要下令，抓拿那地方官商。

明枫见状，赶紧上前提醒：“陛下，此事暂时不宜擅动。且不说他们已经知道了有人调查官府备案，流风他们从那儿回来，从脚程上看，已过去半月有余。便是有什么证据，也早已被湮灭干净了。此时擅动，只怕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虞羲和虽然正气着。

但好歹还算有几分理智，他问：“你们暴露真实身份了？”

流风摇了摇头。

没有暴露身份，他们不知道突然出现调查的人是谁。

那便暂时不用担心他们作妖。

就算湮灭证据又如何？

又或者，他们会做出其他的选择？

慕雪尘也在思索着这件事，在虞羲和他们都陷入沉默的时候，慕雪尘却开了口：“陛下，两座矿山非同小可，要掩盖并非易事。不过，他们敢这么做，想来也是有后手的，又或者，他们有其他的法子掩盖他们的罪证，保住自己的前程命脉。”

在场的几个人都微微垂着头思索。

明枫没有在场，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境。

可流风却是当事者，他对当初发生的所有事，该知道的，大多都知道。

他很确信，不会暴露身份。

但当地的官府，敢出动数百官兵阻拦他们离开，想来是有人撑腰的。

又或者，他们真就无所顾忌。

虞羲和他们在想着，那些人的后手会是什么，慕雪尘在回忆着前世知道的东西，而流风，则在仔细地捋他们从找过去，到后边离开的整个过程。

明枫反应极快，他刚刚仔细地想了一遍流风所说的话，发现了那话里竟有些不对的地方。

“流风，你方才说，离开时，是与数百官兵起了冲突？”

“是。”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流风一僵，不太明白明枫为何这样问。

还能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带着人杀出一条血路，跑出来的啊！

明枫见他反应不过来，换了一个问法：“你们全都负伤逃出，按说，乘胜追击，将你们灭口并不难。可他们没有再后边追击，也没有在你们回来的路上设伏？”

这么问，不仅流风懂了，慕雪尘和虞羲和也懂了。

对方没有乘胜追击，将他们灭口，反而放任他们回来，这会是什么理由？

要么，是猜出了他们的身份，故意让他们逃出，传递消息。

要么，是太过于自信。料定他们逃回去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他们更倾向于后者。

数百官兵在后边追击几位负伤而逃的人。

怎么看都十分轰动。

若还在他们势力范围里，要守住这些冲突秘密，还是相对简单的。

可一旦事情延伸到了他们经过的其他州县。

那事情就真的是闹大了。

所以，他们没有乘胜追击，反而退回了原地守着。

这只能说明，他们极有可能早有应对之策。

那么，会是什么呢？

明枫倒是想到了一个：“陛下，他们会不会，趁着这个时候，呈交文书，报备另一半的矿山，然后名正言顺地开采另一半？”

虞羲和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两座矿山既已开采过半。

那当地想来就不剩什么了，若他们又趁着这些时日，将一些证据湮灭，那他们便再难找到指证他们未经许可，私自开采玉石的证据。

没有证据，他们能确认的，就只有剩下的那部分。

只要他们做出一个剩下部分就是完整矿山的假象，便能瞒天过海，然后呈交报备文书，名正言顺地开采玉石。

不过，流风却还有些话要说：“主上，属下带着弟兄们虽未能完成任务，但在调查报备文书时，也查出了一些东西。

当时让暗四带着东西先行离开。只不过，我们出城的时候遇到阻拦，暗四在不久后也加入了混战。

他应该是将东西藏在城中的某个地方了。”

虞羲和心里一喜，立即问道：“那暗四何在？”

流风低垂着眼，脸色发白：“死了。”

他声音听起来仍是清冷平淡，却又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慕雪尘细心，听出来了。

她心思微动，在虞羲和想继续问话安排时，截断了他的话，说：“陛下，流风大人一路风尘仆仆，身上仍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嫔妾闻着难受，不若，让他先下去换身衣裳再来？”

明枫眉宇一动，用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

虞羲和显然没想到慕雪尘会在这个时候，让流风下去。

他搓了搓手，便说：“那便去吧。先将身上的伤处理处理，后边有事再传你。”

流风愣了愣：“谢主上。”

流风前脚刚走，虞羲和便看向慕雪尘，也没顾忌明枫还在，直接就问：“为何支走流风？”

慕雪尘装傻：“并不是嫔妾故意支走流风大人，而是嫔妾有孕在身，有孕的妇人，对许多气味十分敏感，流风大人身上的血腥味过于明显了些。”

虞羲和：“……”

明枫：“……”

你都闻多久了？

现在才说对血腥味敏感，闻不得？

这完全不走心的说法，虞羲和还不能反驳，只能摸摸鼻子，讪讪地转开视线。

明枫仔细打量了一眼慕雪尘。

唇角微微勾了勾。

只听当事人慕雪尘压根没有被打量的自觉，而是问道：“陛下，这事基本上已经明朗了，您打算怎么做？”

明枫挑眉。

他也想知道，虞羲和会怎么做。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已经退到了外边守着的苏木，却进了太极殿，在门边上，欲言又止，似乎想要禀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