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骠姚校尉(1 / 1)

3、骠姚校尉

中行说冷笑道:“所谓的王庭,也不过就是几顶帐篷,汉人要了就让他们来好了,难不成汉人还要长期占领吗?”

事实确实如此,这个王庭就算是被汉人占领了,对匈奴也没什么损失,当然,面子上肯定挂不住。

伊稚斜沉吟半晌,无奈狠狠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几上。

漠北是苦寒之地,也是匈奴人的大本营和后方基地,因为有大漠阻隔,所以是一个绝对安全之处,就算不放一兵一卒防守,汉人也无力突破万里黄沙,大漠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险。

中行说继续道:“大单于,如今青草已经冒芽,再过两三个月战马就可以啃食,到时候大单于再从漠北归来,狠狠打击汉军,所以大单于实在不必在乎一时之得失啊。”

伊稚斜极其不情愿,却又不得不下令:“传令各部,避开汉军,王庭本部骑兵虽本单于前往漠北,留守王庭者盯紧汉军,不可轻易与之交战,汉军但来,要立刻后撤。”

众人依令安排下去,左右贤王也回去收拢自己的部属后撤了。

汉军的真实目的当然不是进攻王庭,他们的演习却无意间促成了匈奴王庭的北迁。

霍去病在公孙敖军中,以校尉身份领了一个千人队充当先锋,虽是初次出征,却早已习惯了领兵,轻车熟路,麾下骑兵很快突前于大部队。

霍去病立马眺望远方,万物复苏的草原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完全不同于中原高山林立,丘陵纵横的地貌,诚然,在广阔的草原上,要打一场歼灭战实在太难了,敌对的双方都在空旷地带,战败的一方可以毫无遮拦的逃窜,而追击也无从入手。

《孙子兵法》有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与九天之上。”看来只有骤然突袭才是最好的办法。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嫩绿的草芽在悄无声息中萌发,荒凉、单调的枯黄色中有了一片片的绿意,远处的地平线上,万年矗立的山峰还覆盖着白雪,阳光洒在上面,美丽而圣洁。

霍去病策马飞驰,很快将主将率领的大队人马就被甩在了后面,广阔的塞北草原,是上林苑远远无法比拟的,霍去病已经是一个老练的军人,他不断下令,麾下骑兵频繁变化队形,朝假象中的敌人包抄过去。

傍晚时分,霍去病已经越过阴山山口,来到了匈奴右贤王的地界,一路上没有任何阻拦。越往北走,气候越寒冷,干枯的牧草也显得越低矮,而今年的新草不见踪迹。他的速度太快了,以致公孙敖派出传令的斥候根本没赶上,区区一千,脱离大队,公孙敖十分担心,霍去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公孙敖都不敢想象该怎么办,恐怕不用等皇帝怪罪,公孙敖就已经自裁谢罪了。

前些日子一战成名的赵破奴被霍去病任命为行军司马,此时他感觉不妥,对霍去病道:“霍校尉,我军脱离大队,恐怕公孙将军会担心,还是及早回撤为好啊。”

霍去病:“北上数百里,不见匈奴踪迹,何须担心。”

赵破奴:“我军为先锋,仅带了一日的干粮,粮草辎重均在中军,眼见天色已晚,我军也无法宿营,大半日没有和众将联系,公孙将军怕是要急死了。”

霍去病:“这个好办,传令派出斥候,通知公孙将军,我军已越过阴山山口,一路来上未见敌人踪迹,之余你所说的饭食、宿营,都不过是小事,我军再往前走走,就不信遇不上匈奴人的牛群羊群。天色晚了可以就地休息,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抗不过一晚上?”

赵破奴不敢多言,赶紧依令派出斥候,言明无事,请公孙敖放心。

公孙敖哪里能放心得下啊,他带着部属紧追慢赶,难以望霍去病之项背,好在右路传来消息,匈奴已经向北后撤,龟缩不出,汉匈之间有一个大约六百里的缓冲区,霍去病也不会遇上大股敌人。

公孙敖麾下的校尉也劝他放心:“将军,霍校尉是大将军的外甥,自小便受大将军着意培养,又是皇帝陛下的高徒,对行军打仗之士早已耳闻目濡、熟知于胸,将军不必担心。”

待到霍去病的斥候到来,公孙敖才稍稍心安,传令全军休息。

霍去病当然不会罢休,领军继续前进,不一会儿遇到了一条小河,他料定河水附近必然会有蓄群,传令所部分成三路,迂回沿河流包抄过去。

果不其然,仓惶后撤的匈奴人难免疏漏,丢失了不少牲畜,在霍去病的指挥下,汉军不动声色的完成了包围圈。

畜群乱七八糟,数量不过千余,但散落各处,断断续续延绵数十里,要一网打尽也确实不是易事。霍去病在一处山头立马观察,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被地平线吞噬,正是平日里牧人们赶牛羊河水的时间,难怪这么多事牲畜都聚集在水边。

霍去病传令,令旗舞动,左右包抄的两路又迅速分成了四路,开始从各个方位包抄驱赶畜群,受惊的畜群慌不择路,左冲右突,但都被山头上的霍去病一览无余,他指挥汉军左右冲突,避免畜群突围,将它们尽量往预先设置好的口袋里赶。

霍去病令旗一挥,汉军开始在马上用弓箭射杀牲畜,鲜血和死亡让畜群更加失去理智,不再考虑出路,而是任由汉军驱赶。霍去病给畜群的最后出路是一处山坳,呈人字形,除了驱赶畜群的汉军,这里还有几百人,等着做最后一击。

畜群果然来了,山梁后埋伏的汉军突然出现,不等畜群有反映,便一顿弓弩乱射,由于是以逸待劳,所以这一通箭几乎全部命中,牲畜成片倒下。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畜群彻底走投无路。

当最后一丝亮光被黑暗吞噬的时候,汉军已经生起了篝火。河边生长着低矮的灌木,刚好用来生火,作为战利品,刚刚被屠杀的牛羊被扒皮放血,架在火堆上翻转炙烤,香气弥漫在草原上。

霍去病席地而坐,啃了一口士兵递过来的羊肉,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他,没忍住一口啐在地上,大叫:“太难吃了。”

大多出身农家的军士们很少有机会吃肉,何况是新鲜炙烤的牛羊,他们觉得这是人间罕见的美味,早就忍不住大快朵颐了。一旁的校尉吃了也觉得不错,只有天生富贵的霍将军难以下咽。

草原上可没有别的东西,不吃只有饿肚子了,霍去病无奈割下几块,勉为其难的咽下去了。看众人吃得欢,霍去病道:“下次出征,我一定要请陛下给我拨几名庖厨,随军带上,打仗嘛,要吃得好吃得饱才有力气。”

众人不语,心里想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翌日,公孙敖率部赶到,人马都已经气喘吁吁,还好霍去病被眼前的风景迷住,没有下令继续前行,要不然主力部队是根本跟不上他们的。

成堆的牛羊让公孙敖大军大喜过望,风卷残云之后,留下遍地骨头。

吃饱喝足后,公孙敖发火了。他自小看着霍去病长大,也不客气,上来就一通臭骂,霍去病心里不服气,可也不敢忤逆将军的威严,只好装作聆听,心里面其实早就信马由缰,思绪飞到天边了。

汉军各路人马都没有遇到敌人,不过收获还是巨大的,趁着没有敌人,汉军按照卫青的安排从容演练,无论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协调互动都得到了加强。

霍去病依然是独来独往,四处游荡,有时候甚至是数日不见音讯,每每回来,却很少空着手,不是赶着一群战马,就是给大军带来成堆的肉食。霍去病在军士们心目中的地位也日渐高涨,尤其是麾下的这些人,各个敬若天神。

转眼间就到了四月,草越来越长,草原上的牲畜也恢复了体力,日渐肥壮起来,卫青估摸着伊稚斜按捺不住了,所以传令全线回军,按部署在定襄、云中、雁门城下驻扎,以来休养,而来做好战斗准备。

草原上的这两个月,让汉军有了脱胎换骨般的精进,休养几日之后,更是生龙活虎。卫青派出千名斥候,密切关注着匈奴人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伊稚斜在漠北坐不住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伊稚斜率领他的五万精兵回到了漠南的王庭,匈奴各部也蠢蠢欲动,不断有各处的人马向王庭方向靠拢。

卫青得报,正在考虑是否先发制人,给匈奴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前方却有数路斥候同时来报,伊稚斜已经来了。

伊稚斜共纠集了近十万众,趁着吃了春草,上了草膘的马匹恢复了气力,气势汹汹的直奔汉境而来。

中行说认为十万大军太过集中,反而发挥不出最大威力,建议兵分四路,分别攻打右北平、渔阳、雁门、云中四郡,伊稚斜对其言听计从,这次却不同意,他报仇心切,坚持要集中兵力,一举消灭卫青,以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