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子之剑

此次出征，皇帝并没有调用郡**队，一来，皇帝抱定首战必胜的决心，出动了最为精锐的汉军，二者，除了李广，其他人都是初次对战匈奴，领郡国之兵，如若失败，必然天下震动。Www.Pinwenba.Com 吧

一切安排妥当，皇帝宫中赐宴。

宴罢，卫青前去卫夫人宫中辞行，卫青道：“姐姐，弟弟明日就要领兵出征，前来向姐姐辞行。”

卫子夫：“十年等待，终于等到今日，弟弟毕生所学，终于有机会施展一番。”

卫青：“有这个机会全是仰仗皇帝信任，说来也是因为姐姐。”

卫夫人莞尔一笑：“弟弟此言差矣，陛下是什么样的人？陛下乃旷古罕见的一代明君，岂能因裙带关系而用人？陛下之慧眼看重弟弟，全因弟弟之才华为人，反而姐姐久居深宫，无家势可依靠，更要仰仗你多一些。”

卫青：“姐姐言重了！”

卫子夫：“你我至亲骨肉，不说这些场面话了。弟弟此去姐姐虽然高兴，但刀剑无眼，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姐姐也未免担忧。”

卫青：“姐姐放心，正所谓面壁十年图破壁，此役弟弟期待已久，同时也做足了准备，军人血洒战场，马革裹尸何所惧哉？”

正说话间皇帝的宣旨宦官已到，宣卫青宣室殿面君。宣室乃未央宫正殿，皇帝平日并不多启用，只有在祭祀等重要日子里才在宣室召见重臣。

卫青入殿，皇帝也不客套，说道：“卫青啊！朕等这天等太久了，相信你也早已跃跃欲试，朕今天特意嘱咐你几句。”

卫青拱手行礼道：“卫青谢陛下信任。”

皇帝接着道：“此次出征，你责任重大。你看朝中那些老将们，一个个畏敌如虎，朕也就只有李广，韩安国可用，李广骁勇，但数十年来和匈奴你来我往，已经形成了惯势，很难有突破，而韩安国，人虽有大材，却太过于谨慎，难免畏首畏尾，很难打出朕所需要的气势，公孙贺、公孙敖年轻，也是缺乏历练，所以，虽已虽然是四路人马，在朕眼中，只有你卫青一人。”

卫青：“陛下厚爱，臣一定不负期望！”

皇帝：“卫青，朕就将这一万骑兵交给你了。这是你练的兵，所以，此次出兵，朕要你完成两个目的，一，检验你练的新兵，朕要知道，实行募兵制以来，我汉军到底有没有达到脱胎换骨的效果，其二，要一扫马邑之围落空的阴霾，马邑之谋，劳师动众，无功而返，实在遗憾。有这两个目的，朕要求你此战必须要胜。”

卫青：“诺！”

皇帝：“你知道我汉军的家底儿，此次出动四万军骑，几乎就是我大汉这几十年来的全部积累了，所以说，杀伤敌人固然重要，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让这些汉家的儿郎枉送性命。”

卫青：“臣明白，这些军士和臣朝夕相处，亲如兄弟，臣不会让他们以身犯险。”

皇帝：“非也，自古刀兵之事，岂能无风险？朕不过是要你明白，既不能畏首畏尾又不能贪功冒进，杀敌立功固然重要，此役，更重要的是替我大汉宣示一种态度，从今往后，我大汉不再是只挨打不还手的懦夫了，我汉军要为尊严而战了。”

卫青：“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

皇帝：“朕这么多年一直有一个希望，希望我大汉的文治武功都有一种翻天覆地的新变化，朕如今也知道了，要完成这个愿望真的很难啊！灿然文治容易可是这种大好局面要保持住，非得有赫赫武功不可，所以，不打败匈奴，朕的千年大计，万世基业，一切皆无从谈起。此战，你须牢记，必要寻得匈奴一战，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打出我汉军的气势，让朝臣们从此不再谈起匈奴色变，让我汉军不再畏敌如虎。”

卫青：“诺！”

皇帝转身，取过案上的宝剑，剑出鞘，锋芒毕露，皇帝凝视着剑身，道：“朕在上林苑，韬光养晦，十年成一剑，今日，朕的利剑出鞘，是否锋芒逼人还要看你卫青。朕用你卫青，一是因你之才华，二是向天下人宣示，朕之用人不拘一格，天下有才之士，朕不计出身、年纪、门派，皆能委以重任，所以你身上担子不轻啊！”

卫青：“陛下之厚望，臣铭刻在心，臣必当竭尽全力，报效陛下知遇之恩。”

摩挲许久，皇帝才将宝剑给了卫青，皇帝道：“卫青，带上朕的宝剑，朕恨不能纵横草原大漠，冲锋杀敌，就让朕的这柄宝剑随你一起出征，痛饮匈奴之血。你持此剑杀敌，就如同朕亲临战场一般。”

卫青接过宝剑，长揖称诺。

卫青回到家中，已经是华灯初上，娇美的妻子依窗等待夫婿的归来。曹璇初为人妇，原本的青涩中多了几分少妇风韵，越发显得秀丽迷人，灯火映照之下，如粉雕玉琢，美艳不可方物。

见卫青归来，便迎了上去，一双葇夷很自然的递了过去，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柔情蜜意，全然不顾四周丫鬟仆妇的目光。原本羞涩高傲，冷如冰霜的姑娘，一旦打开心扉，就会变得如此火辣辣的。有些变化是悄然发生的，高贵冰冷的侯府女公子，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一个柔情似水的小女人。

曹璇娇嗔道：“你怎么才回家？人家等你都一个时辰了。”

卫青道：“璇儿久等了！宫中有事，所以来迟。为夫正好也有事要告诉你。”

曹璇噘着小嘴道：“你的那些军国大事儿，我也没有兴趣了解，倒是我炖了汤你边喝边说不急。”

卫青：“说来真是军国大事儿，为夫明日便要领军出征。”

曹璇一时间不知所措。男儿从军行，千里征程，杀敌取功名，这是何等的畅快淋漓，但是，对于家中留守苦苦盼归来的父母、妻子来说，“出征”，又不亚于晴天霹雳。曹璇很快有了愁容。

卫青抚着曹璇单薄的肩头，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道：“璇儿听话，多少年来，我卫青苦苦等待的就是这一天，如今有机会一展夙愿，心中高兴。只是委屈璇儿了，要你为我担惊受怕。”

曹璇紧紧搂着夫君，低声喃喃道：“璇儿知道！璇儿愿意！璇儿等你回来。”

历经千辛万苦才拥有的幸福，自然非比寻常，夫妻二人说不尽的贴己话，东方曙光微露，却不得不告别。

“家”是战士的牵挂，也是为之拼命的理由所在，为了家，男儿可以流血牺牲，这个理由远比“国”更有现实意义。

翌日一早，出门，便遇上平阳公主的车驾，公主一袭白衣，静立街口，等待卫青。

卫青拱手行礼，开口只说了一句：“公主……”便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公主缓缓而来，袅袅多姿，身形绝美，卫青不敢直视。公主亲手牵着的，正是月影。这些年来，月影一直是公主的坐骑。

公主道：“凌云之志，今日才有机会实现，我恭喜你，卫青。”

卫青道：“谢公主！”依然不敢抬头看公主。

公主轻声叹了一口气：“唉！”随即说道：“将军征战，血染黄沙，不知何时归来，今日将将军战马物归原主，陪伴将军上阵杀敌，如同妾身陪在将军身边。”

卫青：“这…，公主，这不合适，月影还是留在公主身边好一点。”

公主：“不必如此，我爱月影不过是爱屋及乌，可惜造化弄人，物是人非事事休矣，将军带着月影，也算是给我留着点念想。”

卫青无言以对，拱手称诺。

卫青：“公主，军情紧急，臣不敢耽搁，就此别过，还望公主恕罪。”

公主欲说还休，默默目送卫青远去。世间之事，不如意十之**，贵为长公主的她，天生丽质，富贵雍容，却也因为儿女情事闷闷不乐。

长安城西郊，驰道。皇帝也一身戎装，置酒为出征的健儿送行，四支军队人数众多，真正能喝到皇帝饯行酒的人不过寥寥数百。

皇帝跨马拔剑，面朝三军，全军一片欢呼声。年轻的皇帝，带来了全新的气息，朝廷上下不再墨守成规，关于匈奴烧杀抢掠的消息，也早已传遍国中，汉军将士无不义愤填膺，满腔怒火，立志复仇。

所有国民的情绪都已经被调动起来了，入侵者犹如豺狼，自古以来，人类就没有停止过对狼的畏惧与厌恶，而狼群就这样让世界为它恐慌。如今匈奴人就是狼，大汉帝国上下无处不在谈论着它的凶残、狡猾和暴力，要保住美丽的家园，要延续美好的生活，只有赶走狼群才行。所以，汉人愿意从军，愿意去战斗。

三军士气高昂，皇帝心中大慰，驻马端过酒碗，大声道：“朕，今日代表千万大汉臣民，为出征将士壮行。饮尽此杯，此战必胜。”

说完一饮而尽，高呼：“汉军威武！”全军雷动，一时间声震云霄，众将士饱含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