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待诏入京(1 / 1)

25、待诏入京

城墙下,卫青已经下马,卸下弓箭、武器,走上前来,让他们看的更清楚一点。Www.Pinwenba.Com 吧韩安国确信,这是卫青无疑。这时候,城外的斥候从西门入城来报,方圆三十里不见其他匈奴人的踪迹。匈奴虽然悍勇,但也不至于刀枪不入、三头六臂,这区区上百个匈奴人,在北地的万余守军面前无论如何也太少了,敌人使阴谋的可能性也完全不存在。想到这里,韩安国大喝一声:“开门,迎他们进来。”

城门徐徐开启,吊桥落下,卫青上马,招呼赵信一行入城。

城内汉军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严阵以待,明晃晃的长枪和汉剑对准匈奴人,远处城墙垛口上,手持弓箭的军士已经箭在弦上。赵信还好,他的亲兵已经有些不悦了,对卫青嚷嚷道:“你不是说汉军欢迎我们吗?这样子是欢迎吗?”

卫青宽言抚慰:“不必紧张,双方对峙多年,可不是什么老朋友。如今我们初来乍到,人家提防是应该的。”

这番话是将自己放在了匈奴人的一方,赵信等人心中大感宽慰,卫青趁机说道:“大王,眼下北地郡守军尚不知道大王的身份,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卫青冒昧建议大王下令随行所有人卸下武器。”

赵信虽然不悦,却也不得不同意。匈奴骑兵纷纷解下弓箭、弯刀,抛到了北地守军面前,韩安国这才完全放心下来,快步走下城楼,远远的就能听见声音:“卫大夫引匈奴人来降,实在是盖世奇功,韩安国有失远迎,还望卫大夫恕罪。”

卫青拱手行礼:“韩都尉言重了,兹事体大,韩都尉请容卫青细细禀告,眼下这些来自匈奴的兄弟们已经人疲马乏,韩都尉请先安排他们休息饮食。”

韩安国依言吩咐北地驻军好好招呼匈奴人。卫青道:“韩都尉,追击我们的匈奴已经退去,但保不准不会卷土重来,请韩都尉做好战斗准备,随时防御匈奴来犯。”

韩安国道:“卫大夫所言极是,韩某人日日小心,时时战备,今日断不会松懈。两位不必担心,先随韩某入府休息再从长计议。”

卫青引着赵信进入了韩安国的都尉府。

北地都尉府,既是韩安国的官署,也是他的安居之处。韩安国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都尉府的后堂不但建了一个精致的花园,更是有一处大大浴池。

韩安国是个书生,自小家境优越,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见卫青一幅蓬头垢面的样子,早就大皱眉头了,更不用说一贯粗放的匈奴人赵信,韩安国更是嫌恶。

韩安国只身来到北地任职,家人都在内地,所以后堂之中也没有什么避讳的,入府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吩咐奴仆带卫青、赵信二人进了浴池。

一番洗漱之后,卫青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就连赵信也容光焕发了不少,韩安国安排侍女为他们三人推拿按摩,一边享受一边谈正事。

卫青和赵信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虽然不好推脱,但毕竟好事有些拘谨,韩安国一幅很享受的样子,说道:“卫大夫,当下也无闲杂人等,到底是什么情况,还请告诉韩某人。”

卫青:“韩都尉,我们眼前的这位,乃是匈奴部落王阿胡儿,汉名赵信。”

韩安国熟悉匈奴的制度,知道这个匈奴的部落王最不好把握尊卑,有的部落如休屠和浑邪部,无论人数和实力,都抵得过一个中等国家,而更多的是那些小部落,多如牛毛,却各个称王。

想必这个阿胡儿王也不例外,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所以韩安国也不为所动,向赵信示意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卫青心中暗骂一声韩安国这个不动声色的老狐狸,嘴上却不得不继续说道:“阿胡儿王因为休屠王部一贯欺压,早就有向汉之心,卫青此次入匈奴,歪打正着,正好和大王一起归来,给韩都尉添麻烦了。”

韩安国:“非也非也,卫大夫乃是皇帝近臣,我韩安国能结识实在是三生有幸,阿胡儿王能归我大汉,那是国家之福,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儿,韩某这就安排鸿鸰急使,入京驰报这个喜讯。”

卫青希望能得到皇帝的进一步指示再安排赵信的下一步行程,所以也不急于入京,而鸿鸰急使往返京城尚需时日,所以他们暂时在北地住了下来。

赵信因为家人、部族陷落在休屠王手中,心情极度烦闷,而卫青也因为若英之死痛苦不已,韩安国着人送来了数坛好酒,两人整日饮酒麻醉自己,很少出来走动。

赵信的亲卫也不例外,他们跟随赵信背叛了自己的国家,远离了妻儿,心里难免十分别扭,如今安顿下来后,难免有一种绝望的情绪蔓延,有些人撑不住了,偷偷溜出城去,沿原路逃回草原,更多的人涌进了边城北地的大街小巷。

赵信手下的匈奴人大都没有进过汉朝的城市,来到边城北地,顿时看花了眼。汉地的繁华富庶匈奴人早有耳闻,但初次见到热闹的集市,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是有些眼花缭乱,大咽口水,恨不得扑上去抢劫一番。韩安国的典军司马发现了这个问题,要求防备匈奴人,韩安国付之一笑,下令给上百名匈奴人每人百钱,任由其花销。

果然,拿到钱的匈奴人如鱼得水,很快沉迷在汉地的生活中,逐渐缓解了离家、叛国的悲凉情绪,逃走的人大大减少了。

一日,有匈奴人在城外大呼小叫,懂匈奴语的守卒来报,来人自称阿胡儿王的家奴,带来来阿胡儿王之子,赵信大惊,赶紧出城相迎,果然是赵信家的老奴仆,带着赵信的幼子逃了出来。而赵信的母亲、叔父兄弟等家人,都已经被休屠王所控制,由于事发突然,飞狼军突然出现在凌波小筑,直接造成了若英母女的死亡,所以休屠王也不敢轻举妄动,派人将情况向军臣单于汇报。

当然,休屠王不会据实相告,而是由飞狼军的直接统领,匈奴左大将先报军臣单于。左大将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壮汉子,身为军臣单于亲军的统领,常伴单于左右。

此时,军臣单于正在由中行说和右大将、左右大都尉陪伴着欣赏汉女的歌舞,这些汉女属于一个奔走于匈奴各部落的汉人歌舞团,因军臣单于喜爱而常留在匈奴王庭。

左大将入帐,中行说示意军臣单于停止歌舞,军臣单于却满不在乎,挥手示意左大将上前,左大将:“禀大单于,我麾下骑士因听闻河朔阿胡儿部有一女子,母女皆绝色,大单于有意纳为妾,而阿胡儿部落王不知好歹,屡屡出言抗拒,所以麾下勇士星夜前往,欲将其擒来献给大单于,谁知该女子不识抬举不从,居然引刀自刭,而那阿胡儿早就有举兵叛逃之意,所以飞狼军勇士回合休屠王部对其进行压制,无奈阿胡儿早有准备,只身逃往南边汉人的地界,飞狼军空手而回,向大单于请罪!”

军臣单于眼皮都不太一下,说道:“我当多大的事儿啊,那个阿胡儿部不是早就划给休屠王,让他吞并了吗?如今闹成这样,告诉休屠王,阿胡儿跑了,就杀了他的家眷喂狼,把族中的年轻女子送到我这里来,部众就给休屠王做奴隶吧。”

一旁沉默不语的中行说突然说话了:“大单于,如此恐怕不妥啊。”

左大都尉听到这话十分不屑:“你这个汉人的阉货,大单于的话你都敢说不妥?看我不砍了你。”左大都尉是匈奴掌军的实权人物,在军臣单于面前十分受宠,他是刚烈的汉子,最瞧不起背叛故国说话软绵绵的阉人中行说,中行说虽然也十分受军臣单于器重,但在勇武的左大都尉面前还是十分小心讨好。

左大都尉一番痛斥,中行说也不敢言语,倒是军臣单于发话了:“中行说,你说说,怎么个不妥了?”

中行说赶紧离座,躬身道:“大单于,一个小小的阿胡儿部落,丝毫不足为虑,但是河朔草原道祁连山下,有上百个这样的部落,如今大单于收拾了阿胡儿,其他部落怎么想?阿胡儿可以往南跑,其他人难道不会吗?”

军臣单于沉吟不语,中行说继续道:“汉人有句成语叫唇亡齿寒,当下之势,各个小部落正是如此。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没有人愿意抛妻弃子,离开故土,去投奔敌国,何况这个人还是个王,做惯了王,是不愿意去做个无名小卒的。所以,仆臣以为,阿胡儿叛逃绝对没那么简单。”

军臣单于:“没那么简单?那你说说。”

中行说:“休屠王一直想吞并小部落,对各部落王步步紧逼,正如臣前面所说,不逼到走投无路,部落王是不会叛逃的,所以,臣请大单于彻查此时,以免其他部落心寒。”

军臣单于:“胡说,此事是飞狼军引起的,还查个什么,再查就是让我这个大单于脸面丢尽。”

中行说:“此事可以不查,但大单于须得申斥休屠王,并且善待阿胡儿的家小,这样才能好好安抚其他的小部落王,免得再生出事端啊。”

军臣单于觉得有些道理,依言下令申斥休屠王,并严令其不得吞并阿胡儿的部众。

关于阿胡儿的部众,中行说道:“为了安抚其他部落,显示大单于的宽仁之心,此次阿胡儿部的事情,大单于一定不能重重处罚,相反的,阿胡儿的家眷,非但不能去喂狼,大单于还要专门下旨,供养起来,任何人不得骚扰迫害。阿胡儿的部族也要保留下来,另立新王,宽慰安抚。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说大单于仁善,而阿胡儿狼心狗肺,而其他那些害怕被吞并的小部落,就会就此按下心来,收起反叛之心,死心塌地的为大单于效命。至于日后,大单于完全可以再找借口,一个个把那些不听话的部落王再收拾了。”

君臣单于哈哈大笑,左谷蠡王十分不忿,骂道:“你这个汉狗,实在是满肚子坏水,我匈奴人行事从来光明磊落,要杀就杀,哪来这么多事情?”

军臣单于呵斥道:“闭嘴,你这个莽夫,整日就知道杀杀杀,草原上的部族,本来就人口稀少,杀了他们,谁来放牧打仗啊?”

对于阿胡儿的叛逃,军臣单于虽然愤怒,但得知阿胡儿部落不过数千人,而跟随阿胡儿王逃亡汉地的更是不过百人,所以也不再追究。阿胡儿叛逃之事,也不许再提起。其始作俑者飞狼军当然也没有人提起了,因为如果提起,所有人就会知道,匈奴大单于因为贪恋女色而引起部落内讧,这件事儿传到汉人耳中,也不甚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