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夜宿草原
果然小丘之后是一片平静的水湾，几只黄鸭游弋在水面上。Www.Pinwenba.Com 吧“宁吃飞禽，不吃走兽。”卫青当年在流落山中，可没少到汾水边觅食，这黄鸭的味道可是熟悉不过的，现在是秋天，经过春夏两季的鸭子很肥壮，光看看卫青的口水都已经流下来了。
悄悄地伸手瞄准了其中最肥大的一只，只听见“嗖”的一声，弓弦响起，受了惊吓的鸭子“扑棱棱”飞起来，贴着水面。扑腾着消失在远方，那只中箭的只是发出了几声悲鸣，在水面上扇动着翅膀，越来越虚弱。
卫青用铁锹将黄鸭拨拉过来，就在水边开膛破肚，清洗干净，也没有拔毛，只是挖了河泥，将鸭子囫囵裹在其中。黄鸭体型算是不小了，要是鸽子、麻雀之类，处理起来就更简单了，连膛都不用净，囫囵用泥裹了，等熟的时候敲开烧硬的泥壳子，那味道，简直是赛过珍馐百味，而内脏也被烤着缩成一团，轻轻一抠就全出来了。
这河岸边上有不少雨季洪水带来的上游的树枝枯柴，现在已经干透了，正好用来生火。卫青找了一处松软的地方，挖坑将用泥裹好的鸭子埋在其中，整理平整后，在上面生了火。
等收集了许多木柴树枝到营帐附近，先前的那堆火也基本上要熄灭了，扒开灰烬，便是之前放进去的包裹好的鸭子，被火烧的干透了，小心地敲开外面的泥层，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引得黑熊儿绕着卫青来回转圈，摇尾献殷勤。随着烤干的泥壳一片片剥落，也带下来野鸭的羽毛，鸭子身上干干净净，甚至连细小的绒毛都被泥带走，鲜美的烤鸭散发着油光，看着就很美味。
卫青取了一些盐巴小心的在烤鸭周身擦上，出门在外，自然没有过多的调味品，不过就这野鸭子的鲜美而言，远比卫青吃过的精心烹制的鸭子要好。一只野鸭子不过一斤左右，不一会儿就全入了卫青的肚子，黑熊儿也将他啃剩的骨头吃得一点不剩，一人一狗都是意犹未尽，只可惜天色渐暗，不得不准备休息。
长河、荒野、小山，秋夜难免有些沧桑和孤寂之感，卫青担心晚上会有野兽出现，将拣的树枝中选了最粗壮的，深埋，栽在帐篷旁边，打算用来拴马。他观察过四周地势，此处树不成林，草不过两寸许，最有可能出现的危害就是狼了。帐篷边生了火，又有一只狼狗黑熊儿把守，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卫青铺了随身带的狼皮褥子，和衣躺下，这是当年在郑家庄放羊的时候，丛林探险的战利品，此次北上塞外，卫青带在身边，就是为救曹璇的危急时刻，也没有丢弃它，而是和行李一起，寄存在驿站处。
当年卫青和洪伯从狼身上剥下的狼皮，最后凑成了两张狼皮褥子，大的一张给卫青。这狼皮褥子保暖隔潮，也野外生存的最佳装备，卫青这几年四处漂泊，再怎么困难也没舍得扔掉这褥子。因为目的地是寒冷的北方，所以早就准备好了皮被，这皮被外层是鞣制好的羔羊皮，里层狼皮和野狐皮拼凑而成，狼崽儿皮和狐狸皮是卫青一个人在山中生活时猎得的，这拼凑可不是节俭，用的也不是边角料，这可大有讲究，选的都是初春生小狼崽儿的皮子，只取中间四方四正的一块，一张狼崽儿皮能用的也不过两只手掌大小，除了黑灰色的狼皮，白色、黄色的可就都是狐狸皮了，这狐狸皮要比狼皮柔软，也轻很多，因为是野外露宿用，为方便携带，不能太重，所以最合适就是用狼崽儿皮和狐狸皮，无论是重量还是薄厚都刚好相配，十几张狼崽儿皮和十几张狐皮制成的这条被子保暖性能自然不用说了，难得的是它要比一般的皮被轻很多，长途跋涉的，带上它最好不过。
现在这个时节，这样的被子卫青只敢盖上一个角子，怕是到了匈奴地界，就算最冷的冬天也不必担心了。
躺下后的卫青辗转反侧，还是放心不下他的马，也难怪，匈奴王子於丹曾说，在草原上，没有马就和人失去双腿一样。匈奴的草原不似汉地，常常数百里无人烟，也根本无道路可循，只有马，才知道如何穿行其中，何况草原之后还有沙漠，没有了马，更是寸步难行。春天的风也不甚寒冷，而他的这套露营装备也确实够精良，索性从帐篷中钻了出来，就在马匹的身边重新安顿下来，来个彻底的露营。
问题随之而来，虽然天气称得上是寒冷了，但这地方有水有草，自然蚊虫不少，两匹马不断用尾巴抽打着身上的蚊子，耳朵也一刻不停，驱赶着虫子。卫青躺下不一会儿，就有无数的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还好他和衣而卧，只要用袖子捂住脸和脖子，蚊子也无可奈何。
远处的天光剩下细细的一线，逐渐隐没地平线之下，大地整个被黑暗笼罩，天空如同黑色的幕布，四周漆黑一片，就连散发着红黄色火苗的篝火堆，也仿佛被吞噬掉了，原本活跃在暮色中的各种鸟鸣虫叫声，一瞬间停了下来，万籁俱静，就连甩着尾巴，不断喷着响鼻的马儿，也停下来，静静伫立在，渐渐被黑暗吞没。
卫青十分纳闷，谁知也仅仅只是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又恢复了常态，鸟虫争鸣，马儿有开始甩着尾巴，喷着响鼻，连原本觉得四周一片漆黑的卫青都感觉到其实近处的东西还是隐约能见的。天上的星星在这个时候也渐渐显现，一闪一闪的点缀着苍茫的夜空。
添了一把柴，经过一天跋涉的卫青也很快入睡了，狼狗黑熊儿趴在他身边竖起耳朵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入夜，露水渐起，打湿了蚊子的翅膀，少了叮咬的的马匹也渐渐入眠。
卫青醒过来的时候，东方的天边已经出现了一丝鱼肚白，一摸皮被外面，露水淋漓，可被内却温暖干爽。两匹马，一条狗都睡得正香，四周笼罩在晨雾当中，狗和马身上都挂着水珠。见天色放亮，但离上路尚早，卫青索性抱起被褥，回到帐篷，睡了个回笼觉。
清晨的阳光吐露朝晖，秋日的晨风有些微凉，被一阵欢快的狗叫声吵醒，卫青到帐外一看，原来狼狗黑熊儿叼来了一只肥大的野兔，得意的摇头摆尾。和曛的阳光照在身上，连日的劳累之后，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惬意，卫青索性从帐篷内取了狼皮褥子，铺在草地上躺下，感受着蓝天白云和初升的阳光。天空中几只鹰在盘旋。
草地上不时有野兔、旱獭探头，早已吃饱喝足的黑熊儿对这些已经熟视无睹，懒懒的趴在帐篷边上。
一只鹰找到了目标，一瞬间从高空俯冲而下，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射向地面，宽大的双翼遮住了太阳的光芒，一只成年的旱獭还未来得及反映，已经被鹰爪死死抓住，甚至都没有一声惨叫，雄鹰已经腾空而起。
又一只鹰扑向了地面，地上是一只灰黑色的野兔，似乎很快就觉察到了来自空中的危险，就在鹰爪要落下的瞬间，兔子一个测滚，到一洞口顺势钻了进去，鹰爪重重落在地上，溅起大片泥土，雄鹰未作任何停留，又扑向了洞口。卫青也看清了，这可能只是野鸡抱窝时的小洞，兔子钻进去也是无处可逃，正待惋惜之间，鹰已经凑到洞口前，张口就要啄下去，眼见野兔就要丧命，谁料迎着鹰的面门的是一双兔腿，狠狠地蹬在鹰的脖子上，鹰一声惨叫，扑腾着飞向远方。原来活跃的兔子、獭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只兔子侥幸逃得性命，吓得窝在洞内，半天不敢动弹，突然一只纤细的狐狸跃起，闪电般的窜向它，电光火石之间，一口咬住野兔，又飞快地跑向了远方，很快消失在一个山包之后。刚刚躲过一劫的野兔，这么快就命丧狐口。
这两起两落，犹若风云剧变。一攻一守，攻者有如雷霆万钧，守者是四两拨千斤，看得卫青惊心动魄，目瞪口呆，一骨碌爬起来思酌：“兵法云：善攻者起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攻守之道，强弱之分，就在瞬息之间。而狐狸守在一旁，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卫青此次深入草原，就是为了了解匈奴，希望有天有机会和匈奴一决雌雄的时候，能通过对匈奴地理的了解，占得先机。
雄鹰高飞在蓝天之上，看似缥缈无依，实则高瞻远瞩，占尽先机，而藏在地下的野兔看上去似乎更踏实，有更多的藏身之所，实则不然；雄鹰如离弦之箭，眼见之下，似乎一击必中，但野兔却在危急时刻，巧妙利用地形和自身优势，化解了这场危机，这给了卫青莫大的启示：“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自以为熟读兵书，今日才知所谓兵者，生死之道，关乎存亡，生死搏杀之间，依循兵法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学会灵活变通，能因地制宜，运用所有有利因素，这才化险为夷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