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进京之路(1 / 1)

14、进京之路

一日,侯府上下突然躁动不安起来,原来是京城皇宫中来人了,并且带来了皇帝的诏令,府中众人在平阳侯夫妇带领下跪迎圣旨。Www.Pinwenba.Com 吧

诏命言简意赅,说是公主的胞弟,当今太子要举行冠礼大典,特邀长姐平阳公主进京观礼。

公主有些纳闷,按大汉习俗,男子十八岁行冠礼,就此宣告成年,而太子刘彻年纪不过十六岁,为何要匆匆行冠礼?想到此,公主心中一怔:“莫不是父皇有什么不测,才这么着急宣告太子成人?”虽然有这想法,也不便告诉他人,只好吩咐下人准备行装,不日前往京城。

公主猜的不错,果然是景帝病重,才不得不提前为太子刘彻举行冠礼大典。景帝一生勤政,削弱诸侯,平定吴楚之乱,劳心劳神,再加上北方匈奴的边患和南方诸属国的不安分,让过早的耗光了精力,就在刘彻十六岁的那一年,景帝彻底病倒了。

自知来日无多的汉景帝,想为自己年幼儿子扫清执政屏障,依次将朝廷进行了大换血,而一直意图争储的梁王,也在这时候去世,这让景帝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周亚夫了,这位等于是再造了大汉江山的大功臣,终究还是逃不脱狡兔死走狗烹的宿命,在景帝的威逼之下绝食自尽,还算幸运的是子嗣得以保全。

前元十六年,皇帝的病情日益严重,未央宫内外不得不开始考虑皇帝的后事,而皇帝此时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儿就是给尚未成年的儿子行冠礼,从礼制上宣告他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行使皇权了。

来传旨的是太后的贴身宦官,在公主的追问下,不得不将皇帝病危的消息告知。对于一个无忧无虑,长在深宫,天生富贵的皇家贵胄而言,这个消息无异晴天霹雳,皇帝既是天下人的君主也是她的父亲,没有了这个人无异于天都塌了下来。

要不是传旨官一直在旁边提醒,她早就要嚎啕大哭了。

公主吩咐,立刻准备相关事宜,即刻进京,老夫人和平阳侯曹寿虽有不悦,却不敢不依,圣旨中并没有提到平阳侯,他自然不能同去了。

传旨宦官用过饭后就匆匆返回。翌日一早,公主也上路了,平阳侯府八名随从护送,加上公主的四名丫髻,还有精心挑选的骑奴十六人,一共二十余人,浩浩荡荡的从平阳县城出发了。

为避免引起他人注意,公主没有乘坐皇家马车,只是一辆侯府普通黒篷大车,为免公主颠簸,车轮上都裹上了厚厚的麻布。

公主在车中,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十六名骑奴紧紧随行,经过卫青这一段时间的简单训练协调,所有人的骑术都有了进步,骑马行进也是有模有样。

卫青在公主车驾的右边第一排,马头稍微拉后马车一个身位,公主的目光时不时从瞟向他,卫青也能感觉,却不敢有所回应,甚至都不敢目光相触。

公主的眼中有了些许的忧郁,不似往日般神采飞扬,却多了几分女性的优美与柔情。

留在侯府作骑奴,并不是卫青的初衷,可似乎他又无法摆脱这样的安排,虽不情愿,也不得不如此。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到哪里也只能随遇而安。

公主眼中闪烁的东西他懂却又不懂,而且不敢去想,他们之间何止天壤之别啊!所以他总是躲着那缕目光。今天这眼中的忧郁让他忍不住牵心,却又不能问不能表达关心,他只是一个骑奴。

出了平阳城西门,就是通往京都长安的驰道。宽阔笔直的驰道,平日里可以并排行驶四辆马车,而此时却挤满了来来往往的人马车辆,满载货物的是走南闯北的商旅,熙熙攘攘的是赶路的人群,虽然侯府的侍卫在前面不断吆喝开道,公主的车驾依然走得很慢。

一个时辰过后,马车才前进了二十余里,而驰道之上,人群车马依然川流不息,拥挤不堪,丝毫不见有变畅通的趋势。见此情景,公主不禁皱起眉头,让丫鬟唤过侍卫头领道:“这么慢,何时才能到达长安,你赶紧想个办法,要么清道,要么换个路线。”

侍卫头领是侯府管家曹智之侄曹林,见公主发火,不敢怠慢,扬起马鞭在空中挥动,发出响声,众侍卫也跟着喊到:“平阳侯府车驾,让道,让开,让开……”

人们纷纷避让,无奈车马人流实在太过拥挤,这一让,更加乱糟糟的,车马相撞,直接将路堵死了。有几匹马被惊动了,差点冲到公主车前。

面对此情景,众人一筹莫展。

一身材瘦小的侍卫道:“曹头领,在下知道一条小道,可绕过平阳驰道,直达绛县境内。”

曹林正一筹莫展,闻此言肯定欢喜:“哦?有小道可行,那太好了,快快仔细说来?”

侍卫指着南边的一道山谷道:“此处山中有小道,是前朝驿路,虽崎岖但尚能通行一辆马车,小人往返长安,走的就是这条道路,如果快的话一日即可穿过山谷,到达绛县境内。”

“此事还是要请示公主再说。”

曹林小小翼翼地凑向马车,对车窗边的丫鬟说明此事,公主有些犹豫,唤过卫青道:“曹林所言你都听到了,你意下如何呢?”。

卫青并不熟悉这段道路,他懂得山中必有小道,可省路程的道理,不过小路自有小路的凶险,公主身份尊贵,要确保万无一失。

卫青:“启禀公主,小道虽然可以节省路程,但也必然崎岖难行,在下以为,还是应该走大道,公主切莫以身涉险。”

公主沉吟许久,虽然对路途艰险有所认识,但实在是归心似箭,公主叹道:“唉!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能早日回京,冒点风险有值得。我们万事小心,想来不会有大问题。”

见公主心意已决,又有曹林等人在一旁支持,卫青只好将相反的意见有咽回肚子里,张罗着众人踏入山中小道。

黝黑墨绿色的大山延伸向无尽的远方,看不到尽头,卫青隐约感觉到了不安,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山中小道说是小道,却也看得过去,应该是时常有人走过才能如此。

很快,车子在大道的的一个拐弯处转向了山谷中,谷中道路不似驰道般宽阔,好在也算平坦,因为人少,公主的车驾走在上面明显的快多了。道路旁边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潺潺流动中,波光闪烁。

山势不甚险峻,两旁的山坡上长满了各种灌木。正值初秋,山顶的树木已是姹紫嫣红,从一处陡坡开始,又是浓浓的墨绿色,泼洒而下,临近山脚,树木已经稀疏,只是灌木草丛郁郁葱葱,不知名的落落野花散落其中,一面山坡,分成了明显的三个层次,是完全不同的三种景致。

公主自小长在深宫,何曾见过如此美景,不由得掀起窗帘,贪婪地看着一路的景致,本来急躁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卫青骑马在公主车驾之后,看到一路风光璇旎,自然也心旷神怡,只是沿着道路向前望去,山势愈加险峻,道路也逐渐崎岖起来,才略微有些担忧。

此处为太行山的一处支脉,自古多有山匪、强盗穿行其间。大汉盛世,尤其是孝文皇帝以来,奉行黄老无为之道,百姓安居乐业,匪患一度销声匿迹,但也有一些人习惯了呼啸山林的日子,依然活动在茫茫大山中,只是不敢再打家劫舍,偶尔能听到过往客商被敲诈的消息,也只是大家笑谈而过。

对于太行山中的匪盗,文帝年间,平阳县府也曾派兵清剿,无奈山大沟深,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数次无功而返之后,此事也再无人过问,此处道路也因此行人稀少,但看样子还不至于荒废。

山中美景如斯,路旁清泉叮咚,鸟儿清鸣之音不绝于耳,公主依着车窗,右手托腮,不觉沉醉其中,美丽的侧脸露在窗外。卫青无意中目光扫了过来,只见一个玉人的侧影,羊脂白玉般的玉肤,睫毛翘起的大眼睛,如水波荡漾,高挑的鼻梁,圆润的下巴,如同雕塑一般动人,几缕因颠簸而散落下来的长发,让这张美丽绝伦的脸上更添了几份少妇特有的妩媚。

卫青不禁看得入神,阳光映在公主的脸上,如同笼罩着一层神圣的华光,只是那清澈如水的眸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不由得让卫青心疼。

一个石子让马车轻轻地颠了一下,打断了公主的沉思,目光无意向后方望去,正好和卫青的目光相遇,四目相对,一瞬间,如电光火石,情谊、关切,彼此都读懂了一些东西,却又急急地想隐藏起来。

公主赶紧低头垂目,避开了卫青的目光,一缕羞涩的红晕不觉得抹在了脸上,卫青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后却又急速地跳了起来,让他面红耳赤。

道路在山谷中蜿蜒,一种莫名的情愫也在卫青和阳信公主之间蔓延。骑士们欣赏着沿途的景色,不时发出赞叹声,公主靠在车窗上小心地偷望着沉默不语的卫青。

太阳很快转过了山头,为抓紧时间赶路,公主在车上匆匆用了午膳,骑士们也在马上啃着干粮。

道路逐渐变得崎岖,一个大坑接着一个,公主也不得不抓紧了马车。秋天正是多雨的季节,道路上有不少泥潭,还有驾车的四匹马都是卫青精心选定的良骥,还算有惊无险。

渐渐的天色暗淡下来,似乎黄昏已近,卫青这才一惊,他忘记提前问过侍卫到底这条路有多长了。放眼望去,前面尽是延绵不绝的山谷,看来今晚必是要在山谷中过夜。

“曹护卫,请问这条道到达绛县还需几个时辰?”卫青道。

曹林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由得焦急万分:“卫兄弟啊,我也疏忽了这个问题,这条道路长百余里,车马要走四五个时辰,当时见公主着急,也没细想,这下可怎么办?”

平日里卫青素来谦和,所以和侍卫、骑奴相处都很融洽,加上多年磨难历练,这些人不由得以卫青为他们的主心骨,听到此言,都看着卫青,希望他能想出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