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滞在地上的闻舟，看着她被救护车拉走，看着她满身的血。

他想跑过去，他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可是，他动不了。

他身体僵硬了，他的血液凝固了，他的心停了。

有些路人看他不对劲的样子，低头问他。

“你没事吧？”

“还好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摊血。

他放弃最后一门考试跑到这里来是为什么？是来看她死亡的吗？

他绝望地不甘地开始向控制他的那股意识怒吼。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就这么恨我吗？”

“凭什么？为什么？”

“我这两个月拿不回身体，看着你控制，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我杀了你全家吗？”

他一次又一次的反问，一次又一次的发火。

骂累了，他慢慢地弯下腰，头触地，眼泪终于从眼眶流出来了。

有什么绝望的事能比得过，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死亡呢？

他亲眼看着她被撞倒，亲眼看着她闭上了眼睛。

可他动不了，他救不了，他什么都做不了。

“啊啊啊……”

“救救我吧，无论我做错了什么，我认好吗？”

“放过我吧！”

他心里的痛和绝望，让他再度向它求饶。

可是，它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时，耳边响起了救护车的滴滴声。

它带着安酒走了，从他面前驶过。

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子，他悲到极点的心，忽然爆发出强烈的能量。

一道金光射进他脑海里，接着是剧痛袭来。

痛的就像，全身的骨头一寸一寸打断，重新接好，五脏六腑像碎掉再重生，全身所有的器官好像重新又长了一次。

痛的他冷汗直流，脸色苍白，但他强忍着没出声。

待熬过去后，他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带着泪的眼睛，一抹金光快速划过。

整个人焕然一新。

“原来是这样。”

他呢喃一声，站起来朝医院的方向走去，背影是那么坦然和无畏，那股哀怨和不满渐渐褪去。

此时的闻舟是真正意义上的闻舟，已经没有能操控住他的东西了。

.....

到了医院，他走到抢救室外，看着地上一滴一滴的血迹，看着亮着红灯的抢救中。

哪怕他知道所处的世界不是真实的，是假的，但他澄澈的瞳孔还是有股悲伤。

“再假，那股撕心裂肺的疼，还是真实存在的啊。”

他坐在那抢救室门口的凳子上摸着胸口，低头发着呆。

他不知道在等什么，她能救活吗？

不，他不知道。

但他希望可以，因为他不想等那么久呢。

下一次开始，要多久呢？江小枫简澄要维持多少年呢？

他还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爱意，他想跟她说一次，真的很想。

......

抢救了好久，她还是没有救过来。

他知道有这种可能，但看着被白布蒙着的她，心还是很痛很痛。

其他人都离开后，他走到躺在床上的她身边，看了半响，重重地呼了口气，才颤颤巍巍地伸手把她脸色的白布给掀开。

入眼的是她毫无血色的脸孔和如睡着般安静的样子。

“安好，你怎么这么爱睡呢？”

“在学校睡就算了，来医院了还睡。”

他调侃地说着，而在玩笑和打趣的背后是眼眶泛红，嘴唇微颤。

但他还是死命的憋着不让自己在她面前哭出来，他不想让她看不起自己。

他还是装作调侃地样子，继续说：“昂，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你想听吗？”

无人回答。

闻舟像是不在意般，又开口。

“不回答就是想听咯。”

“那我就说了。”

说着，他紧盯她的目光变得深沉和浓烈。

“其实吧，我很……”

“……”

他话锋一转，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

“我发现这个世界是假的，它说我们都是纸片人，我是男二号，对江小枫爱的热烈的男二号。”

“而江小枫和简澄是男女主，难怪我怎么都甩不开她，你说扯不扯。”

“太他妈的扯了。”

一顿，他笑了几声。

“还有，你竟然是反派唉……”

“呵呵，我们都不是主角。”

他笑呵呵地对安酒说，很明显他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可以这么轻松的说出来，就代表他接受了，哪怕他觉得再怎么扯，但还是愿意相信。

因为只有相信，他才能再次见到她，才能真正的和她告白。

是了，他现在没说出来的心意，还是想在有她的世界说出来。

毕竟第一次告白，他想要郑重，想看到她的反应。

……

说了好久后，他要走了。

他缓缓拉着白布往她脸上盖，就在盖住的那一刻，几声低喃和泪滴在了白布上。

“我们下次见，我会带着不灭的意识，永远永远都能找到你。”

“无论是下次还是下下次，我都会找到你。”

随着这几声低喃，他走出了医院。

……

后来，在没有反派和男二情况下，简澄和江小枫上了同一所大学。

他们大学相恋，毕业结婚。

简澄成了名大学老师，而江小枫成为了名白领，他们互相携手走完了这一生。

这个被救赎的故事，还是得到了个好结局。

印羽大学读了英语专业，毕业后出国留学，选择了安酒之前报名的那所学校。

她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最后还是留在了有安酒记忆的城市。

而闻舟呢，他就在等着，等着老等着死的那天。

这个世界是围绕男女主的，他死亡并不会重启，所以他没选择死亡，还是守着与她仅存的记忆活着。

他想再多记一点，再多想一点，他怕在时间的长河里，会忘记会遗失。

……

第二世重来，他满怀期待的转学到旭日，如同上一世一样。

当看到她的时候，他很激动。

“终于又见面了。”

可是.....

她不一样了。

他还是上世一样的行为举止，但她不一样了。

如果说一次两次就算了，可是是千次万次啊。

慢慢地，他发现了这个不敢相信的事情。

“她不是安好了。”

“不，确切的说，她不是原来的安好了。”

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他还在骗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

“人会变很正常，只要过段时间就会想起来的。”

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骗自己，骗自己的心。

可是，感觉是不会错的啊。

他会认不出自己喜欢的人吗？

经过三次四次，甚至几十次的重来，他那期盼的心情终于还是绝望了。

他发现，他真的找不到她了。

他还没有告白，他还没有告诉她，他喜欢她啊。

怎么办？

……

在他快要崩溃时，世界意识出声了。

“你找不到她的，放弃吧。”

听着它的话，他下意识地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

“为什么？她在哪？”

“你告诉我，求你告诉我，她在哪？”

“我真的只想再见她一次，一次就好。”

“我不在意她是谁，我只想见她。”

他真的崩溃了，他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闻舟了。

他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闻舟。

世界意识听着他的话，叹息一声，缓缓道：“放弃吧，她回不来了。”

“你是这世界唯一的觉醒人物，你有机会出去的。”

闻舟抓住这个出去的关键词，立马问道：“出去？我可以去找她吗？”

闻言，世界意识摇摇头。

“不，你见不到她。”

“你们小说世界的人物觉醒，大部分人是出不去的。”

“但是，能出去的也只是到上级空间，到不了现实世界。”

听完它的话，他心如死灰，撕心裂肺，绝望而凄凉地咆哮。

“那我为什么要觉醒？”

“我他妈的为什么要觉醒？”

“明明，明明都出不去，我为什么要那么多的记忆。”

“第一世，死了就死了，死了就死了啊。我跟她一起死就好了啊。”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为什么要给我希望？”

“希望是什么？是得到再也见不到她的真相吗？是独守几十世，最后说是空想吗？”

他咆哮着，声音开始变得沙哑。

随后，在喊声渐渐消失，他沧桑佝偻的身子爆发出一道剧烈的光。

在光散去后，他那平淡绝望的眼睛里，染上一抹机械的色采。

世界意识看到他那眼神和缓缓支起的身体后，懂了。

他知道闻舟放弃了身体的掌控权，选择坠入黑暗，不再清醒，选择永远沉睡。

看到此，它长谓一声。

“为什么呢？能活着不好吗？”

其实，在看到安酒为霸凌主动付出代价时，他就知道或许闻舟也会有那么一天。

但是，它没想到的是，会变成这样。

是安酒让闻舟觉醒的，是她让他从束缚中挣脱出来，同样也是她在不经意间，把他拉进了更深的漩涡。

无光无水，无色无味。

闻舟看见开在黑暗中的花，是什么呢？

是他心的沉沦和爱的绽放。

……

那朵花由腐地生长，以生命为代价开出最艳丽的花。

既然得不到，那就成为养料吧。

以他的骨血去为她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