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羲和声音冷厉，几乎立即就猜到了赵佳妍选在今日的目的和打算：“赵选侍既怕旁人看见会出糗，怎么不怕被朕看见了出糗呢？”
若真如她所说，只是为了在静夜无人之际，纾解心中烦闷。
那跳舞即可。
何必高声唱曲儿，平白地扰了旁人的清梦？
宫里的嫔妃，邀宠的法子多样。
大多都是想了法子在御花园偶遇，亦或者故作贤良，给他做了点心，膳食送到太极殿，以期他的青眼。
当然，也有在他回宫的路上，或者去哪个宫里的路上，唱歌跳舞邀宠的。
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要在这宫里活着，想法子上位是必要的。
又或者，她们有能耐傍上宫里的几座靠山，也不是不可。
比如婉嫔。
婉嫔就很识趣！
知道他不喜，所以不会往他跟前凑。
看懂了慕雪尘在太后那儿的地位，也多少明白慕雪尘的能耐，所以懂得借势靠上慕雪尘和母后，以期护住自己和孩子。
人活一世，若无半点心机，只会任人欺凌。
有心机不是错！
可错就错在，得看心机用在什么人身上。
眼前这人，选在这冬夜，选在慕雪尘流言四起这一日，选在晗章宫的必经之路邀宠。
什么意思，很明显不是吗？
她这是要踩着慕雪尘的名声，借机上位呢！
哼！
赵佳妍被问的有点懵。
前边的对话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个声音，这样质问了呢？
她有些惊疑不定，脑子里有些空白，垂眸想了想，终于找到一个自以为不错的理由：“陛下是婢妾的夫君，不论婢妾何种模样，陛下都是可以看的，若婢妾出糗的样子，能博陛下一笑，那也是极好的。”
虞羲和脸色阴沉，显然是很不满赵佳妍编织这样连她自己都骗不了借口。
赵佳妍说完，忐忑地低着头。
“你的声音不错”。
虞羲和明明是在夸她，但赵佳妍却无端地觉得，虞羲和想说的不是这个。
果然，后面还有‘但是’。
“但是你深夜唱曲儿，平白地扰人清梦，着实不妥。这样，你既心有烦闷，便在这儿跳上一夜，好好冷冷心中的闷意，静静心吧。”
虞羲和说的轻巧，话中却没有半分怜惜。
看似为她考虑，实则在为难于她。
穿着清凉，在这初冬刚落了雪的夜里跳上一夜，怕是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了。
赵佳妍想过，这一回邀宠的几种可能性。
最坏的，也就是被他派人遣回寝宫罢了。
她万万没想到，虞羲和不仅没有怜惜，而是叫她跳上一夜。
她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难以置信地抬头：“陛下……”
然而，虞羲和却看都没再看一眼。
赵佳妍在后边苦苦哀求：“陛下，婢妾不敢了，求您饶了婢妾吧，陛下……”
她不求饶还好。
一求饶，反倒提醒了虞羲和：“找人看着她，不到天亮别让她离开。”
若赵佳妍不是选在慕雪尘出事这日。
不是选在晗章宫必经之路。
也许虞羲和看在她声音听着还挺舒服的份儿上，也就接受了。
但她偏偏自不量力地踩着想要借着慕雪尘的流言上位。
这就让虞羲和十分不喜了。
偏生她分明是有意邀宠，还要扯那似是而非的谎言，这就让虞羲和更是不悦了。
虞羲和知道，自己的处置有些狠了。
她身上没有御寒的衣裳，又得持续跳舞，这一夜过去，能否活着，全看她个人的命数。
但虞羲和就是想借着这不识趣撞上来的人，震慑一下后宫。
免得她们再如早上那般，一个个儿地自以为有资格指责慕雪尘什么，跑到她宫里去作乱。
不过，若她们不能领悟他这一层意思也没关系。
撞上来一个，他处置一个。
撞上来一双，他处置一双便是。
身后，赵佳妍还在苦苦哀求，前边，虞羲和却大步流星，走的不带一丝犹豫。
片刻后，晗章宫终是到了。
这冬夜里，晗章宫内虽说偏僻寂冷，一路走来也没什么声响。
但到了这宫里，反倒给虞羲和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晗章宫里，四处都点满了灯笼。
就连树上都挂着一些。
往颐和苑的小路上，一路同样有密集的灯笼开道，看上去，分外明亮，与晗章宫外边的幽冷截然不同。
宫里大多宫女太监都歇下了。
只余几个守夜的人，围坐在一个火炉里，伸着手取暖。
在听见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时，下意识地看过去。
明黄色的衣袍，在寒风中微扬。
他们一惊，迅速跪地请安：“奴才……”
虞羲和扬手。
苏木便立即叫停了他们发出声音。
虞羲和看着他们，压低了些声音，问：“你们家主子歇下了？”
颐和苑内殿，并不黑暗。
反而透过纱窗，有几道摇曳的灯光在燃着。
虞羲和不确定慕雪尘这是睡没睡下，所以有此一问。
“回陛下，娘娘已经歇下了。”
虞羲和点头：“朕进去看看她。”
事实上，虞羲和是没打算走，都这个时辰了，再回去，他今夜是睡不了多少了。
他带着一身的寒气入了内殿。
里边点了炭火，暖暖的，一冷一热，反倒是让他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寒气甚重。
怕冷着她。
虞羲和先是在那炭火边上坐了会儿。
感觉到有微微的温热，手也不那么冰凉了，这才脱了披着的袍子，转身去推慕雪尘的房门。
然而……
当他看清床上那一大两小的身影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慕雪尘的床上，竟还躺着两个小崽子。
他们踢了被子，睡在了软乎乎的被面上，慕承玦扒拉着慕雪尘的手臂，温锐则扒拉着慕雪尘的大腿。
一大三小，都睡得十分香甜。
里边炭火足，并不会太冷。
慕雪尘许是这两日精力耗费的厉害，只见她小嘴微张，睡得很沉。
小崽子的动静，还有他刚刚进屋的动静，竟都没吵醒她。
虞羲和看着她温润的香唇，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眸色渐深，倏地，他转身往外走。
开了殿门喊在外边的苏木：“去叫人将孩子抱走。”
苏木一怔。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