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羲和还真不知道。

他本想反驳，可转瞬间想到慕雪尘所说的“用些手段”，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他顿时撇开眼，回答：“朕怎么会知道？你这是怎么啦？”

阮清清一直盯着他，自是看到了他眼底的心虚。

她自嘲地笑了笑，说：“没什么，过敏罢了。您难得过来，是来看嫔妾的？”

阮清清还是贵妃的时候。

她不爱自称“臣妾”，爱自称清清。

如今，面对着同一个人，她却自觉自称嫔妾了。

虞羲和只觉得，阮清清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但又想不出来。

干脆作罢。

只是，他没想过阮清清会直接问他来做什么。

在太极殿的时候，他就没想出什么法子，现在自是不知道该不该直接回答。

垂眸想了想，虞羲和道：“自是来看看你。”

阮清清“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

虞羲和觉得有些尴尬，随后决定从阮太傅那儿入手：“前儿个，阮太傅病了，朕让人去看了，病的有些重，你可要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阮清清失神低喃。

若她还是贵妃，那回阮家，自是风风光光，顺理成章的回去。

那叫嫔妃省亲。

而她如今，不过是一个被幽禁的废人，一个失了宠的修仪。

回去做什么？

她如今的位份，省亲的资格都没有。

她出宫，成了什么？

成了他的赏赐。

虞羲和声音平缓，仔细听，还有一抹试探之意：“嗯，想来，太傅也是惦记你的。你若想回去看看，朕便让皇后安排。”

如果阮清清想回去，与太傅见上一见，也许还容易些。

但他想错了。

只见阮清清摇了摇头，神色淡淡：“不了吧。祖父若需要嫔妾回去，会着人来报的，他没说，那就是不想让嫔妾回去。何况，嫔妾回去能做什么？陛下体恤，不若给祖父安排好点的大夫，多照看一二，毕竟，他也是您的太傅。”

虞羲和顿时一噎。

她说的不错。

如今的阮太傅，虽缠绵病榻，却始终不曾提她。

何况，她回去也做不了什么。

顶多是看上几眼。

还不如他让太医过去医治照看。

虞羲和只是没想到，刚想好的借口，就这么被阮清清打了回来。

他讪讪地说道：“那是，朕已经让太医去了。想来太傅也能撑过去的。”

撑不过去也没关系。

阮清清心想。

反正，阮太傅的存在，对皇室的威胁，早已被上一代帝王忌惮许久，否则，又怎会不选她，而选了秦氏当太子妃，如今的皇后呢？

这一点，在阮清清为了太子妃之位与太傅闹的时候，阮太傅就已经给她分析过了。

那时候她没放在心上。

如今幽禁日久，却也想起来了。

“你……”

“陛下，您想要嫔妾做什么？可以直说，不必拿祖父来试探。”阮清清直言。

这话，说的带着些强势。

虞羲和晃了晃，长叹了一口气。

最终，他选择实话实说：“朕此来，是想与你要一味药。”

“药？”阮清清疑惑地呢喃。

太医院要什么药没有？

倏地，她灵光一闪，想起了从慕雪尘那儿抢来的那味药。

顿时明了。

“是慕雪尘要的？”阮清清疑惑地看向虞羲和，想从他这儿得到答案。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想。

虞羲和沉默一会儿，说道：“是朕，朕需要这味药。”

阮清清上下打量了一眼虞羲和，轻轻地笑了。

那笑声中，带着点儿酸涩。

眼眶，也泛红了。

阮清清轻问，声音带着点儿讽刺：“陛下受伤了？”

虞羲和不明白阮清清怎么会这么问。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那药材到底是做什么的。

只知道，那药材的名字以及那药材是用在神医谷少谷主身上的。

神医谷少谷主伤重后，不良于行。

所以，他猜测那是治腿的伤药，只不过功效较好罢了。

阮清清直接戳穿了他的谎言：“四年前，慕雪尘跪在太极殿外一整日，与您求这味药材，但您连见都没见她一面。当时她说什么来着？那药材十分重要，能让重伤之人，续骨重生活血。当年，您便没搭理她，只今日，竟想不到，您会为她而来。”

虞羲和压根就没伤没病。

自然不需要用那味药材，所以，他是为别人来的。

那个别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慕雪尘。

可他到了现在，还要骗她。

虞羲和被拆穿也没觉得尴尬。

只是，他竟不知，这药材还有这等功效。

难怪神医谷这般紧张这个药材。

不过，听阮清清的意思，她是不愿意给慕雪尘的？

这就难办了。

虞羲和默默思索着应对的法子。

然而，阮清清并没有与他周旋的意思，反而直白地表示：“陛下，那药材，若是为你所用，嫔妾当然愿意拿出来，可若是给慕雪尘，那您倒是不必与嫔妾在此纠缠了，嫔妾不会给她的。”

虞羲和不懂：“为何？”

慕雪尘没有得罪她吧？

怎的就这么大的敌意？

阮清清轻飘飘地说：“嫔妾高兴。”

简单的四个字，任性到了极致，倒也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是的，她高兴！

慕雪尘难过，她就高兴了！

都四年了！

慕雪尘还在找这味药，可见这味药极其难找。

虞羲和沉默了一会儿，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希望她能看在池州百姓的份儿上，拿出这味药来。

他说：“这味药，慕雪尘的确曾经想要这味药材，两年前，她也曾再次来求过朕。朕当时也没答应，但她入宫前便从西羌拿到药了。此次，朕是为神医谷所求。池州疫症严重，需要神医谷中人下山，他们指定了要这味药材，朕也不知是为何用。”

阮清清垂眸，没有接他的话，似在思索，虞羲和话里的真假。

虞羲和见她沉默，继续游说：“你是我大禹的子民，你的祖父，一生为国为民，在这紧要关头，朕希望你能将这药材拿出来。既是神医谷所求，便是为了池州百姓，你也该拿出来，不是吗？”

阮清清看着他。

他眼底，不似说谎。

江南的水患和疫症，她也是知道的。

但是，她怎么就这么不愿相信呢？

她固执地认为，虞羲和就是为慕雪尘求药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