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目光灼灼地问虞羲和：“若嫔妾不愿意呢？您会如何？”

虞羲和一噎，顿时没了言语。

他能如何？

逼她？

搜宫？

这哪一件事，都不能做。

否则，传到阮太傅耳朵里，传到天下仕子耳朵里，他得被批判成什么样儿？

阮太傅如今病着，这些事若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怕是能将他直接送走了。

阮清清又问了一遍：“若嫔妾不愿意，陛下会逼嫔妾吗？”

她的眼底，还带着一抹希望。

虞羲和神色复杂地看向阮清清，终是摇了摇头：“不会。”

不能逼她。

若是能逼，他也不至于这般苦恼了。

阮清清像是突然心里被装满了糖似的。

至少，他不会为了慕雪尘逼迫她。

这就挺好！

虞羲和再哄哄她，兴许，她也就愿意了。

一味药而已。

留在她手中没有任何用处。

然而，虞羲和的下一句话，却让阮清清刚下去的怨念，又起来了。

虞羲和想的是，不能威逼，那只能利诱了。

于是，他问道：“那药材，留在你手中也无用。你说句话，想要什么，朕能答应的，一定都答应你。”

阮清清眸子里的期待，彻底黯了下去。

她紧紧地抿着唇，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

虞羲和本想再劝劝。

阮清清却是勾了勾唇，笑的有些凌厉，就连那眼底，也只剩下一抹渗人的冰冷，只听她突然问虞羲和：“陛下，您方才说，那药，是为池州百姓所求，给神医谷的？”

虞羲和点头：“是。”

她又问：“所以，您真的不是为慕雪尘来求药的，对吗？”

虞羲和不明白，阮清清为何这样问。

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对，是为池州百姓而来。”

听到这话，她像是满意了一些。

“既如此，那在您心里，池州百姓，自是最重要的，对么？”虞羲和仍是点头，只不过，他心里却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阮清清的话，一句接一句，像是带着什么坑似的。

而他不知道阮清清究竟会怎么做。

“既如此，那您便证明给嫔妾看吧。只要您能证明，池州百姓比慕雪尘重要，能证明，您是为池州求药，而不是为慕雪尘而来，那嫔妾便信您。”

阮清清不聪明，但也知道，主动权现在是在她手上。

是虞羲和有求于她。

那她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早在元宵被打死，而她被降位幽禁后，她便知道，她对未来，没有多少期待了。

她生来骄傲，要她就这么在那些人那儿卑躬屈膝，伏低做小。

她做不到！

当年，她自认以她的出身，要嫁就该嫁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她是嫁了。

却不是他的妻。

他娶了秦绾绾，又娶了韩馥芸。

秦绾绾是正妻，是太子妃，有正室的尊荣。

韩馥芸是侧妃，却有宠爱，有体面。

她呢？

她与跪在阮太傅书房前两日，才换来她父亲和母亲的同一阵线，与自己的祖父，关系几近破裂，才得以嫁入太子府。

虞羲和登基后。

秦绾绾是正宫皇后，是一国之母。

韩馥芸是皇贵妃，是虞羲和捧在手心里的心上人。

而她却只是一个庶妃。

一直到韩馥芸难产，虞羲和才像是看到了她的存在，开始对她有那镜花水月般的短暂宠爱和怜惜。

可她知道，那是虞羲和为了让阮氏站在秦氏的对立面。

他从来都是无情的。

可他也并不是完全的冷漠，至少，他将所有的偏爱，给了韩馥芸，却又将许多的宠爱，给了当年年纪还小的慕雪尘。

输给其他人，阮清清都认了。

但输给慕雪尘，她不甘心。

虞羲和本以为，她会提什么他能轻易办到的要求，可阮清清是什么意思？

让他证明池州百姓比慕雪尘重要？

证明自己是为池州百姓求药？

这要如何证明？

一时之间，他真没了主意。

阮清清也不着急，让他慢慢去想，慢慢去考虑。

沉默片刻，虞羲和放弃自己揣度，直接问她：“你要朕如何做，直说便是。”

“赐死慕雪尘。”阮清清回答。

是的，只要慕雪尘死，她就信他说的那些。

虞羲和一听，猛地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她：“阮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自是知道。只要慕雪尘死，嫔妾立即将药材双手奉上。”

虞羲和只觉得脑袋被气的直突突。

这事，是没法往下商量了。

他哪里会想到，阮清清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赐死慕雪尘？

开什么玩笑？他要想让慕雪尘死，还会来这儿与她纠缠这些事吗？

直接同意她出宫前往池州不就完了吗？

他攥紧了拳头，咬牙问：“换一个。慕雪尘不能死，你换一个朕能做到的。”

“别人都能死，为何她就不能。”

阮清清满脸无辜地问。

仿佛在问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在与他商量，讨论今天用什么膳一般。

虞羲和噎住了！

这个问题，他真没想过。

可不能让慕雪尘涉险，却是他非常清楚的。

不过，为了安抚阮清清，虞羲和还是软下了声音，解释道：“慕雪尘如今有孕在身，你知道，朕一直想要多一些皇子。这后宫，好不容易才有了两个嫔妃有孕，所以……”

阮清清颇为‘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表示赞同。

虞羲和心底松了一口气。

可是，不等他缓过来，阮清清却又说了：“既如此，那便用她腹中的皇嗣来抵吧。”

虞羲和如遭雷击。

他低哑着声问她：“你为何，就对慕雪尘这么大成见？”

阮清清偏了偏头，似在回想。

很多事，渐渐地都模糊了。

但当年那事发生时，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她却还记得。

她以为，虞羲和也记得。

以为，正是因为记得，所以虞羲和才会把元宵送到她身边来。

可他如今，分明是忘记了啊！

原来，真的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啊！

她疯了似的笑着：“陛下，原来您忘记了啊？当年，嫔妾生下的两个孩子，有一个本该健康长大的，可因为慕雪尘，他死了。这才多少年，你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