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陛下的意思是，嫔妾不当众做这些事是可以的？”慕雪尘反问。
虞羲和：“……”
他是这个意思吗？
苏木摸了摸鼻子，不敢看，于是视线乱瞟，心里暗暗道：您还真是这意思！
虞羲和瞪了苏木一眼。
苏木顿时缩了缩脖子，闭着眼，捂着耳朵装傻。
虞羲和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怒火，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慕雪尘的眼眶泛红，但神色平静。
内心的痛，不断地拉扯，但她仍竭力保持冷静。
至少，她不愿再在他面前示弱。
“陛下问嫔妾为什么？”慕雪尘轻嘲，又说：“陛下怎么不问问，静贵嫔她们三人做了什么，以至于有这般下场呢？”
虞羲和怔住。
他心里有些发虚，平日里，他对她们三人多有纵容。
郭氏还好，与谁都处的来，安静，听话，不争不抢，本本分分，这也是他给了个“静”字的原因。
虽然偶尔也会使点小性子，但无伤大雅。
倒是厉氏和韩氏，恃宠而骄，张扬跋扈惯了，仗着自己的宠爱，谁都不放在眼里。
以至于慕雪尘在她们身上，明里暗里也吃过不少亏。
但，怎么就到这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呢？
慕雪尘当着众人的面，对她们下手，这事还如何能善了？
他说：“慕雪尘，便是她们平日里骄纵跋扈了些，也曾几次刁难于你，但太后一心护你，你也并没有什么……”
“陛下是觉得，我没多大损伤，不该对她们下这么重的手，是吗？”
慕雪尘冷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再听到他对她们的这些维护之语，她的心早已没了感觉。
前些年，她一心爱着他。
捧着一颗真挚的心到他面前，却被狠狠地践踏。
为了他，该受的，不该受的那些苦那些刁难，她都受了。
早在立夏被杖毙，早在惜儿被抢走，早在她的尊严被践踏之后，她就已经不爱了。
她早就放过他了。
是他，是他和她们不放过她。
虞羲和不知该怎么应她，声音有些气弱：“她们……”
角落上的郭氏，此时也有几分清醒。
她忍着全身针扎的疼痛，揪着自己身上残破的衣衫，狼狈爬向虞羲和，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指控慕雪尘。
“陛下，是慕雪尘做的，她要毁了嫔妾啊，就连郭家……”郭家也是她害的。
意识到郭氏要说什么，虞羲和大声呵止：“住口……”
郭氏灭族之事，绝不能外传。
更不能让人怀疑到慕雪尘的头上来，否则，慕雪尘就没活路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为何他下意识的不是维护自己作为帝王的脸面，惩处慕雪尘，而是阻止真相的曝光，以免让慕雪尘受到更大的牵连。
郭氏对虞羲和太了解了。
仅仅这么一句，她就看出了虞羲和的用心。
她歇斯底里地喊：“陛下，您为何要帮她？她方才承认了，全都是她杀的，她是凶手。嫔妾，嫔妾这样，也是她害的。她……”
虞羲和阴沉着脸“郭氏，你给朕闭嘴。”
话未说完，他的巴掌便落在了郭氏的脸上。
他的这一巴掌，带着前所未有的怒火。
郭氏身子一歪，被掀翻在地。
咚地一声，听得外边的人心头一跳，恨不得把耳朵全都捂起来。
听到郭氏歇斯底里，就要说出那些他也怀疑过的真相，虞羲和理智断了线，一时没控制住，原本的温润形象不再，剩下的全是阴鸷。
这一巴掌下去，郭氏懵了。
她突地住了口。
手摸着被打的脸，那脸上的五指印，十分清晰，甚至还渗出了血，嘴角也裂开了口子。
她啐了一口，地上一滩血，带着两颗染血的白牙，她的眼角甚至还挂着泪珠子。
可见虞羲和用了多大的力气。
但她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只愣愣地看着虞羲和。
仿佛完全没想过，虞羲和会这么对她。
甚至，她也从未见过虞羲和脸上出现过这样的神情。
他待人，无论是谁，一向都是温和的。
只有慕雪尘，能让他的情绪有别的变化，只有慕雪尘，能让他有些情绪的变化。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是她？
郭氏满眼的泪，心底全是不甘。
慕雪尘“嘶”了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
幽幽地开口：“贵嫔娘娘不是说，您是陛下的第一个女人，陛下爱重，对您呵护备至，依嫔妾看，也不过如此呢。”
郭氏恨恨地开口：“慕雪尘，慕雪尘……都是你，你这个贱人，本嫔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慕雪尘嘲讽的笑了笑，浑不在意的样子。
反倒是视线落在虞羲和身上：“陛下不赶紧问问，贵嫔娘娘可撑不了多久了呢。”
虞羲和不语。
但又觉得最近这些事，像一团乱麻，他无法理清，更不知该从何问起。
又或者该说，他不想问慕雪尘。
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要做的，不是追究慕雪尘做了什么，而是阻止这些事传了出去。
“那静贵嫔呢？就没什么想与陛下交代交代吗？”慕雪尘问。
慕雪尘不看郭氏，始终盯着虞羲和。
不等郭氏狡辩，她又问：“她做的那些事，陛下真的都不知道吗？也包括对自己的亲女儿下毒手？”
虞羲和茫然地看向慕雪尘怀里的六公主。
“陛下，嫔妾没有，嫔妾是冤枉的。是她，是慕雪尘要害嫔妾，是她要害嫔妾。”
郭氏快速爬过去，抓着虞羲和的龙袍，只觉得喘不上来气。
虞羲和恼怒地将她蹬开。
慕雪尘讥讽的笑了笑，将公主放入立冬怀里。
然后上前两步，缓缓在虞羲和面前，摊开自己已经被扎出血的手心。
虞羲和只觉得，那手心的红，十分刺眼。
她手心里的针，也触目惊心，散着难解的冷意，他问：“这是……什么？”
慕雪尘说：“从惜儿身上取出来的。”
虞羲和瞳孔一缩，声音有些哑：“你说，这，这是从惜儿身上……”
“你没听错，这些是从惜儿身上取出来的。”慕雪尘顿了顿，又说：“两年前，我的惜儿，还会哭、会闹、会说话，可为什么，突然就哑巴了呢？陛下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虞羲和张了张嘴，却完全说不出话。
他不是没想过，惜儿的事，也许是后宫女人的手段。
但太医查不出来什么。
暗卫也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加之，郭氏一向与人为善，他从未怀疑过会是她。
何况，她郭氏没有子嗣。
能抱养一个公主，欢喜都来不及了，又如何会害她？
他去郭氏宫里，自然也看的到的。
郭氏向来对惜儿尽心尽力，呵护备注，又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