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北迁王庭(1 / 1)

1、北迁王庭

经过急行军的阿咀木人困马乏,一经接战便败下阵来,不得不说,匈奴人逃窜的本领无人能敌,战事一旦处于下风,不用下令,全军便心照不宣迅速后退。双方各有轻微损失,汉军不明敌情,不敢贸然追击,阿咀木逃脱后便和左贤王合兵一处。

卫青令公孙敖继续北上,紧随赵信之后,而自己则沿着阿咀木退却的方向追了上去。

赵信所部的斥候和匈奴探哨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对方,这是伊稚斜的本部精兵。赵信按照汉军习惯,扎下营寨,一边通知公孙贺部前来增援,正好公孙敖也赶到,一时间多了几分底气。

伊稚斜有四万人马,但无奈粮草匮乏,马力不济,眼见汉军扎营,却不敢贸然进攻,犹豫之间,侦骑发现公孙贺部迅速靠拢,而李广、李沮也在不远处,正急急赶来,匈奴眼看就有腹背受敌的危险,顿时慌了神,军中出现了些许骚动。

敌人都杀到了自己的腹地,伊稚斜不甘心不战而退,下令发起进攻,双方接战间,斥候来报,东南面又出现一支汉军,正是汉右将军苏建所部,伊稚斜怕陷入包围,急忙传令回撤,汉军乘机掩杀,斩首千余级。

伊稚斜溃而不乱,此时,左大都尉方面来报,卫青所部出现在王庭方向,正面对着匈奴人的老巢,伊稚斜不敢怠慢,留下数千军骑,传令各部落不许和汉军硬拼,而自己带着大部人马向东行进,专心对付卫青。

草原风雪骤起,卫青担心西北边四路汉军安危,传令四部不得冒进,继而徐徐后撤,向自己靠拢。

为牵制当前的敌人,避免四路汉军腹背受敌,卫青并没有后撤,而是迎着阿咀木和左贤王大军继续北上。阿咀木和左贤王所部守着通往王庭的必经之路,不敢后撤,又无法摸清汉军的下一步行动,二人心急如焚。

左贤王早已无心恋战,对阿咀木道:“左大都尉,汉军来势汹汹,还是卫青领军,恐怕不是你我所能抵挡的,我看不如撤了吧?”

阿咀木大怒:“左贤王此番言论,该以扰乱军心论处,大单于正在西北鏖战,我们撤军,王庭便会暴露在卫青面前,丢了王庭,还会有你这个左贤王吗?”

左贤王无言以对。两人出发时所带粮草不多,初春草原萧条一片,战马不能就地取食,眼看草料断绝,也不见中行说的给养,军心也不禁惶惶。

半日之后,卫青估摸着四路汉军已经收到命令,便决定以一场面对面的野战结束此次战役。

正午,汉军吃了个半饱,便列队待发。卫青站在队伍前头,拔剑高呼:“汉家儿郎,敌人就在眼前,用你们手中的刀剑,去为代郡的百姓报仇雪恨吧!”

汉军以整齐的冲锋队形,奔向匈奴。初次参战的霍去病和曹襄按捺不住,就要冲上去,却被卫青制止了。

卫青道:“冲锋陷阵,非为将者之职责,你二人就跟在我身边吧。”

匈奴人也发现了动静,随机排开阵形,两军正面碰撞。

两军接战,卫青便在中军升起塔楼,指挥作战。两军对垒又是敌我悬殊,不同于以往的遭遇战,临战指挥十分重要。

塔楼高三丈,登顶之后战场态势一览无余,卫青挥动宝剑发号施令,底下的旗手依令挥舞令旗,指挥各营。

两军先是对射,继而肉搏,汉军弓弩明显要强于敌人,还未陷入胶着状态便占得上风,待到混战开始,匈奴人便有些松动。

卫青频繁发令,汉军时而中间分开时而三面合围,尽量以局部优势面对数量多于自己的敌人,汉军平日的训练此时发挥了巨大作用,不管又多少人倒下,汉军总能轻车熟路的补上空缺,保持队形的整齐,相反的,乱糟糟、毫无章法的匈奴人注定要吃亏。

此时,卫青的右边远远的出现了小股骑兵,正思忖间,斥候来报:“禀大将军,右将军苏建部距此二十里,正在赶来。”

卫青仔细眺望,果然苏建大军依稀可见,遂大喜,再往北看却又开始皱眉,原来敌军的后方也出现了军队行进的迹象。

匈奴人显然也发现了苏建所部,瞬间便顶不住了,卫青乘机传令全军猛攻,果然,敌人开始后退了。正所谓兵败如山倒,饶是阿咀木和左贤王已经得知单于本部的援兵已到,也阻止不了溃退。据卫青目测匈奴援兵尚有五十里之遥,阿咀木、左贤王若能再顶半个时辰,胜败也未可知,可如今却是大势已定。

卫青传令全军追击十里,便立刻后撤,如此从容整队再战敌人援兵。

汉军如潮水般涌上去,卫青对霍去病、曹襄道:“想杀敌就去吧,记住,只许追杀十里,否则军法处置。”

霍去病、曹襄兴奋不已:“诺!”

说起撤退,没有人比匈奴更在行,不用汉军追杀十里,匈奴便迅速脱离汉军,霍去病还算杀了一名掉队的敌人,而曹襄则空手而回。

卫青传令苏建部在据己方十里地地方摆开阵势,自己这边从容整队,以备再战。

左大都尉和左贤王的溃军迎头撞上了伊稚斜的军马,一阵慌乱之后也稳住阵势,匈奴数万大军,摆开一字长蛇阵形,试图将对面的汉军形成合围之势,卫青早有应对之招,汉军如法炮制。

伊稚斜出阵观望,之间汉军已经列队整齐,分两部严阵以待,没有可乘之机。

左贤王凑到跟前,说道:“大单于,对面就是汉军的大将军卫青,请大单于下令吧,杀光汉军。”

伊稚斜并不理会左贤王,而是问阿咀木:“汉军战力如何?”

阿咀木:“据臣估算,汉军人数三万有余,领军的真实卫青,本来我军也能挡住,可惜汉军增援又到了,所以败下阵来。”

伊稚斜一鞭子便抽了过去,阿咀木也不避让。此时,斥候自西北而来,道:“大单于,汉军数万人,快马加鞭赶来,距此六十里。”

伊稚斜沉默了,思忖半晌,很不情愿的说:“全军撤退。”

伊稚斜很清楚,卫青明白他的软肋所在,趁着春荒来攻,正是强悍的游牧民族最为虚弱的时候。双方势均力敌,各有七八万大军,战事不可能很快结束,而他已经得到中行说的报告,草原各部以马匹乏力为由,只派出了零星的兵马,实在无法集结起一支军队,粮草更是紧俏物资,各部都留着自己度过春荒,谁也不愿意交出来,中行说当然也没办法供给给前线了。眼下双方实力相当,一旦双方陷入对峙,势必旷日持久,既无粮草,又无后援,匈奴人肯定撑不下去。。

匈奴人习性,卫青再明白不过,他们只会恃强凌弱,不会硬碰硬,他料定伊稚斜必退,不过他还是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伊稚斜也料定卫青以防守反击为战术,不会轻易追击,所以从容不迫地退去。

汉军清理战场,此役各路汉军共歼敌数千人,而己方战损不足千人,也是一次了不起的胜利。卫青感慨道:“我大汉立国以来就和匈奴频繁交战,历年来,没战死二十一名汉军,才能消灭一个敌人,实在痛心疾首,如今,这种劣势彻底扭转了,我汉军一人的伤亡就要让敌人付出十倍的代价。”

公孙敖:“此皆为大将军之故,大将军威武!”

汉军齐呼:“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汉军择一避风之地安营扎寨,为防备匈奴卷土重来,卫青布置了多重岗哨,确保万无一失。

霍去病还没有从白天厮杀带来的兴奋中平静下来,他激动地对卫青说:“舅舅,行军打仗之事我今日才算真正见识,比起上林苑中的演练,真刀实枪的拼杀可要精彩的多。”

卫青:“你只见大军厮杀的壮观,却不知每一场战争背后的意义。一旦溃败,虽不至于亡国,却也会连累无数生灵因此受累,所以说:“兵者,凶器也,君子不得已而用之。””

霍去病:“哈哈,舅舅身为大将军,说这话就不合适了,人生短暂,能得战场厮杀,剿灭胡虏,便是生平快事,又何惧生死?”

卫青:“话虽如此,但人人皆为父母所生养,生死之事不是一己之私,你可知人间白头送黑发之悲苦?”

霍去病:“生而为胡虏之奴,不如战死疆场,战争,是匈奴人的选择,不灭胡虏,何来太平盛世?”

卫青:“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为将切记要爱护士兵,同甘共苦,以德服人,才能号令全军,莫敢不从。”

霍去病:“外甥以为,治军之道,在于令行禁止,赏罚分明,用利禄激励,用严刑峻法约束,士兵自然勇往直前、莫敢不从,爱兵如子、同甘共苦不过是妇人之仁罢了。”

卫青无言以对,只好摇头叹气。这是两种不同军事思维的碰撞,也是两种性格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