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秋收冬藏(1 / 1)

21、秋收冬藏

霍去病:“历代名将成名于中原腹地杀伐之中,少有人和异族游牧者征战,唯有赵牧、蒙恬等曾直面匈奴骑兵,说起打匈奴,没有人能比舅舅更在行。”

卫青:“去病此言差矣,舅舅怎么能和古之先贤相提并论?所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你说的没错,兵书你也看了,能怎么灵活运用,才是关键,这也是舅舅心中所谓的万人敌。”

霍去病:“舅舅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熟读兵书,骑射剑术无一不精,自认为足矣征战匈奴,可是每每设想,却又十分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卫青:“如果你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就去努力做好当下的事儿,之后,你便会明白该怎么做。”

霍去病:“诺!”

卫青:“在你读书的时候,你或许不知道读书能带给你什么改变,但是许久之后,你会明白的。”

霍去病:“读书所得,终归肤浅,下次再出征,请舅舅务必带上我,我先从大将军马前一小卒做起。”

卫青:“好啊!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你能有此意,舅舅心甚慰也。”

数量庞大的汉军集结长安近郊,每日耗费钱粮数目巨大,国库逐渐开始吃紧,皇帝刘彻行的是大有为之道,军事、内政双管齐下,当然不会轻易罢休,着一切重担都压在了大司农、搜粟都尉桑弘羊的身上了。

桑弘羊十三岁即为侍中,因“言利事,折秋毫”之才而执掌天下财政税赋大权,桑弘羊非但才资惊人,更兼忠心耿耿,受命以来聚敛资财,凝聚国力,为汉武帝刘彻的文治武功提供了坚实的物质支持,日后汉武帝能巡游四海,开拓西域,定鼎南夷,靠的就是桑弘羊积累下来的雄厚基础。

如今国库吃紧,桑弘羊心底纯良厚道,自然不会撺掇皇帝加赋,而是削减了国家经营的盐铁专卖这一行的开支,又加紧从从主要产粮区收购夏粮,通过漕运运至长安附近,如此开源节流,一场迫在眉睫的财政危机就此化解。

眼见兵强马壮,财源充足,皇帝兴致高涨,在丞相公孙弘的建议下又为博士官设置弟子五十人,免除赋税、徭役,以品学高低排序,分别委任为郎中、文学、掌故等官职。并且从官吏中选拔有专长的人,加以提拔,自此,公卿、士大夫、官吏中有学问的人越来越多,天下人越来越注重礼教文化,向学之风蔚然成势。

无论是军事还是文治,少不了要花钱,桑弘羊的担子越来越重,“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成为了他毕生的追求。桑弘羊体恤民力,理财有方,就连对其为人为官颇有微词的太史令司马迁都击节而赞。

还有一个人,也承担着同样的压力,那就是大将军卫青。在他的设想中,汉军应该成为一支战无不胜之师,名将百年难出一人,他希望未来汉军的个人素养可以弥补带兵者的不足,这就要求汉军的训练必须成为一种可以复制的标准流程。羽林期门、简章军,都是精挑细选的军士,自然问题不大,可是各郡**队却良莠不齐,达不到理想状态。

大将军帐中,公孙贺、公孙敖、苏建诸将围成一圈,诸将军抱怨郡**队训练颇难,卫青倾听许久,道:“羽林期门是百里挑一之士,训练这样的军士不难,郡**马出自农人、平民,这才是汉军兵源的主要部分,也是日后我汉军的主力来源,只有将他们练成合格的士兵,我军练兵的目的才算完成。”

公孙敖:“大将军,人有资质高低之分,如此要求是否太过苛刻?”

公孙贺:“大将军目光长远,意在百年之后我汉军依然能长盛不衰,诸将明白此意,只是匈奴猖獗,大战迫在眉睫,我军每次出战不过数万人,练好一支精兵即可,何必花这么大精力在郡国兵上?”

卫青:“我军虽四败匈奴,但未伤及其筋骨,草原游牧者,人人皆可跨马挽弓,汉匈之间,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等你我百年之后,自有人替代,可是我等麾下那些骁勇善战之士有能保留几何?战场上,刀剑无眼,善战之士反而更易折损,我汉军若不形成练兵成例,日后我们建立起来的威名和自信便会毁于一旦。”

众将拜服。卫青又安排各营轮流对战,汉军实力得到了空前提高。匈奴人也没闲着,随着夏天的到来,草原上雨水渐多,又恢复了昔日一排欣欣向荣的景象,水草疯长,牛羊肥壮。开春的那场大旱让匈奴人损失惨重,草原上处处都是饿毙的牛羊尸体。卫青奔袭千里,突袭右贤王部,掳走数以百万计的牲畜,让十余万匈奴人失去了生计,年轻力壮者开始四处劫掠,更多的人只能坐以待毙。弱肉强食,自相残生,缺衣少食,饿殍遍野,等到度过这场灾荒的时候,已经有接近十万匈奴人丢掉了性命,活着的人也心有余悸。

这种教训太过惨烈,让野蛮的匈奴人也不得不学会思考,原本习惯的过冬方式已经无法在汉人的打击下继续了,每年春天,在草原游牧民最难捱的日子里,如果汉军出现,匈奴骑兵是无法发挥其全部实力的。

伊稚斜明白这一点,匈奴中的有识之士也深以为虑,只是一时间想不出好办法来,君臣皆一筹莫展,最后还是中行说给出了可行的建议。

中行说道:“汉人有句话: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是农耕者一年遵循四季变化的方法,我大匈奴草场丰美,多少年来一直是仰仗苍天恩赐,牛羊啃食牧草便可丰衣足食,但是天道有不测,上天的赐予谁也无法预测,我们不得不向汉人学习。”

左大将阿咀木站起来斥责道:“我堂堂大匈奴,苍天之子,怎么能学牛羊一般的汉人呢?”

中行说也不言语,只是看着伊稚斜,意思是说:“该你老人家出马了。”

伊稚斜正束手无策,眼见中行说有主意,自然要支持,立刻斥责了左大将,将其逐出王帐,并打了二十军棍。

阿咀木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伊稚斜冷冷地对众臣道:“但凡再有鼓噪乱语,对中行先生不尊者,就是这个下场。”众人噤若寒蝉。伊稚斜这是在给中行说立威。随着汉匈双方战争的胶着化,伊稚斜越来越依赖这个汉朝阉人,他成长于汉地,虽手无缚鸡之力,却又这匈奴君臣所不具备的战略眼光和广泛的见识。

中行说冷眼旁观这一切,等到匈奴诸贵族都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老朽来到大匈奴也有些年头了,虽然没有伺弄过牛羊,但也见过无数次,草原冬天虽冷,地上却有干草可食,所以严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干旱少雨的春天。夏天牧草鲜嫩,牛羊吃得饱并不肥壮,只有秋天的草最能长膘,汉人秋天收割庄稼,我匈奴人为什么不能收割牧草贮藏起来呢?”

伊稚斜:“秋天草籽成熟,各部也收了不少,可就是不够应付春旱啊。”

中行说:“大单于,光是草籽确实不足以度过春旱,所以老臣才建议,专门流出一些草场,春夏两季严禁放牧,专等秋天,连牧草草籽一起收割,已备冬春两季用。”

这个办法确实要比匈奴传统的四季不同牧场,轮流放牧要好一点,在单于的严令下,各部都画出了草场,春夏秋三季不得放牧,只能晚秋时节收获。

转眼间就到了秋天,由于春旱,今年的牧草长得并不高,草籽却罕见的饱满多油,经过了数月的敞开进食,匈奴草原上的畜群全都膘肥体壮,人也随之嚣张起来,对南方边境上让他们吃了大亏的宿敌,越来越多的匈奴人蠢蠢欲动,要加以教训。

越来越多部落向伊稚斜请战,伊稚斜却要他们执行中行说的秋收冬藏计划。中行说虽说是汉人,却从小被净身送到宫中,熟悉军国大事的他并未干过农活,等真正操作起来才发现困难重重,首先,铁器奇缺的匈奴人没有割草的镰刀,紧缺的铜铁都被拿来做了盔甲和兵器,哪里还顾得上农具,中行说派人联系了淮南王,淮南王刘安虽是万般不愿意,还是不得不偷运进来一批农具,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问题还是接踵而至,从未干过农活的匈奴人非常讨厌这种劳作,拿惯弓箭的骑士不愿拿起镰刀,匈奴男子自小放牧、猎射,长大随大队去南边劫掠,从事生产的多是女子,也亏了这些女人们,用简陋的农具勉强收获了保留下来的牧草。

深秋,塞北草原连绵阴雨,收割的牧草来不及晒干储存,大量腐烂,中行说面对各部的抵触也束手无策,只能动员邻近部落收储了小部分干草,算是不至于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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