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不悱不发
就在此时,王太后已经沉不住气了。Www.Pinwenba.Com 吧急匆匆的去找馆陶公主,谁知刘嫖狂妄之极,竟然给太后吃了个闭门羹,太后无奈只好有派人请了魏其侯前来,才得见长公主,一番哀求,刘嫖才同意一起去东宫给皇帝说说好话。
东宫,太皇太后寝殿。
王太后和刘嫖吭吭唧唧说明来意,半晌太皇太后才说道:“哀家已经年近八旬,也是黄土埋了大半截的人了,这江山、权势,对于我这样的老太太来说还有什么意义?”王太后不敢言语,大长公主上前抚着老太太的腰背。
老太太继续说道:“你们俩一个是当娘的,一个既是姑姑又是丈母娘,你们心思哀家明白,彘儿那也是我的亲孙子,自小聪慧,先帝屡屡说他天纵英才,老身又怎能不喜欢他呢?只是这小子年轻气盛,行事鲁莽轻率,才当上皇帝就要革新,让为娘很是生气。祖宗传了几十年的大政方针,一个黄口小儿说改就能改吗?老身敲打他,那是怕他误入歧途,成为一个人人唾骂的暴君啊。”
王太后小心地应道:“母后的苦心,孩儿知道,孩儿想彘儿也会理解的。”
太皇太后继续说道:“他理解不理解,不要紧,要紧的是大汉江山。本来就是少年皇帝,谁知这天下有多少人觊觎这皇位,再经他这么一折腾,天下哗然,这么多心怀叵测的人都跳了出来。淮南王刘安献上了这部《鸿烈》,大谈黄老之术,呵呵,他的意思哀家明白,其实这什么学说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天下要稳固。清静无为了这么多年,有些人的心,还是静不下来啊。”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唉,江山辈有新人出。彘儿搞什么招贤,这本是好事儿,招揽了一大批可用之才,老身也是支持的,可是这些人原本是山野之人,从未从政经验,骤然授予权力,难免手忙脚乱、心态失衡,贪污**尚且是小事,如果贪恋权力,以权谋私,残害百姓,那是要动摇国本的。本是人才,如果运用不当,就会毁了他们,老身明里是打压他们,暗地里把他们都外派去了郡县做个地方小官,实际上这是在培养他们成长,等有一天,这些人历练有成,就可以辅佐咱们的彘儿了,到时候老身眼睛一闭,也可以安心而去了。”
王太后点头称诺。
太皇太后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我为什么要打压彘儿,就是因为这朝中元老勋臣数以千计,多少年来,他们盘根错节,已经牢牢的结为一体,革新,必然要破旧,触及了他们的利益,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这些人不稳,就是大汉基业不稳,破旧立新是势在必行,可决不能操之过急,老身斥责了这个冲动的小子,何尝又不是保护他呢?”
刘嫖捏着太皇太后的肩膀说:“娘,您来这一手我们怎么能看得清呢?呵呵,还以为您真要收拾这小子,这不魏其侯和武安侯也都来了,在殿外候着呢。”
太皇太后:“你这个丫头啊,心眼够多的,叫进来吧!”
窦婴、田玢二人步入殿中,行了大礼,太皇太后赐座。
太皇太后道:“武安侯、魏其侯,你二人是皇上的至亲骨肉,一个人丞相一个太尉原本也是不错的,可老身罢了你们,相比你们也心中颇有怨言吧?”
窦婴、田玢二人赶紧跪倒在地:“太皇太后,微臣哪里敢有”
“呵呵,你二人嘴上不说,难免心中腹诽。今天就给你们机会,有啥话就对我老太太说吧!”
窦婴说:“禀太皇太后,微臣虽赋闲在家,但也听闻朝廷之事,太皇太后前日召见宗亲、诸侯,对河间王刘徳,淮南王刘安大加赞赏,这本也没什么,就怕有人因此不安分,生出非分之念,滋生不臣之心。尤其是河间王刘徳,本就是皇上的同胞兄弟,先帝在时,也是赞誉有加,十分宠爱,现在太皇太后盛赞河间王而申斥皇上,难免河间王心生涟漪而皇帝心灰意冷。”
闻此言,太皇太后正色道:“老身有十三个孙子,这谁做皇帝对老身来说还不都一样吗?只是这大汉社稷传到我们这一代也是希望将来能继往开来,基业长青,彘儿聪慧性强,这才是先帝和老身选他的原因。今天,老身当着你们的面,就给你们交个底,无论是河间王也好,淮南王也罢,他们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那也是一厢情愿的白日梦。”
太皇太后一拍桌子,继续道:“我大汉立国已七十余年,四代帝王奉行清静无、于民休息的国策,如今天下富足,国库充盈,只是内忧外患却如头上利剑高悬,内有豪强,兼并土地,横行乡里,外有匈奴时时侵扰,多少汉家女儿不得不远嫁塞外,这是何等的痛啊,这是何等的耻辱啊,怎样才能一雪前耻,靠的就是后继有人,继往开来。先帝其他十二个儿子,都不是能挑起这付担子的人,只有他刘彻,是我和先帝选中的人。”
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彘儿是个好苗子,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啊,成日家被哪些儒生围住,满口之乎者也,仁义道德,是不会有大作为的。老身是希望他不要拘束任何一家的学说,采百家之长为己所用。招贤革新目的没有错,但手段却大错特错,其一错,在时机不对,自己羽翼未丰,就动摇朝廷的基础,何其草率啊!二错在偏听偏信,道家、法家、儒家,都有安邦定国的大智慧,何以招贤只招哪些儒生?经过这一次,老身也是希望他能有所感悟,有些事儿欲速则不达。”
王太后跪倒在地:“太皇太后用心良苦,臣妾在次替彘儿谢过祖母教诲。”大长公主也赶紧跪在了旁边:“母后,给这楞小子的惩罚也差不多了吧?赶紧让回朝理政,省得他终日游荡,荒废了。”
“你们都起来,一个丈母娘,一个当娘的,都来护犊子,我自己的孙子,我难道不疼吗?有些事儿先不必让他知道,让他待在上林苑,就是给他时间、空间,让他自省,他身边可都是能人,那张骞、韩嫣陪伴皇上多年,还有汲黯,郑当时,东方朔等人也不时受诏,哀家还听说新近又来了个叫卫青的,更是文武双全啊。老身让皇帝远离朝堂,其实是要给他最广阔的空间,去演练他的梦想。以他的聪颖,自己会想明白的,你们不必为此担忧。”
众人称诺。
太皇太后继续说道:“告诉彘儿,他的那个美娇娘,奶奶也在替他看着呢,谁也不敢动一个指头。我汉家天下世代相传,就是要后继有人,有些人,也该为国家社稷大局想想了,不要整天打自己的小盘算。”
这番话是说给刘嫖听得,刘嫖果然明显有些不悦。
太皇太后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不担心彘儿能成为一代明君,我最担心的是年轻气盛的他,如何在朝臣中树立绝对的威信。如今朝廷表面平静,实际上暗流涌动,我老太太在一天,有些人是不敢动的,有一天老太太我撒手西去,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儿来?军队也好朝中也好,需要时间一步步捋顺,这些事皇上是不能做的,只有老身来做这个恶人了。”
太皇太后:“上林苑现有建章营军士数千名,都是我汉军的精锐,我看皇上折腾的也挺欢的,好啊好啊!做皇帝就是要知兵啊,这时间一长,建章营中孰优孰劣也就看明白了,将来这都是栋梁之才。”
说了这半天,太皇太后已现疲态,众人频频向窦太主使眼色,只见刘剽道:“娘,都说了这么半日了,我们也都明白了您老的意思,这定心丸一吃,也都安心了,我看娘也休息吧?”
“是啊,岁月不饶人,我这把年纪,也真是累了,还是你这丫头疼人,都下去吧!”太皇太后说完挥了挥手,又嘱咐道:“此事不必让皇上知道,就让他在上林苑好好磨砺几年,以后他会明白老身的苦衷。”
窦太主坐到太皇太后身边,挽住了胳膊,众人起身行礼,“太皇太后万安!臣等告退!”
太皇太后:“王太后,你留一下,老身有话和你说。”
等窦婴、田玢出门,王太后也到左首跪坐下来。
太皇太后道:“王太后,皇帝宠幸卫子夫,你可知情?太后可曾见过的那个卫子夫?”王太后闻此言如晴天霹雳,赶紧跪下说:“禀太皇太后,那是彘儿无法无天,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谁知窦老太太笑眯眯的,一脸和善之色:“呵呵,这事儿何罪之有啊?我不是彘儿那霸道的丈母娘,老太太我可是早就盼着抱上重孙子。”
说着,有转向了刘嫖:“女儿,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彘儿是皇帝,有三宫六院也是常事,你有苦也要咽到肚子里啊,切不可再生事端。”
窦太主面有愠色:“娘,孩儿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唉!就怪阿娇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太皇太后继续说道:“太后啊,老身单独留你说话,也就是为这事儿,老身在宫中不爱走动,你这个做太后的要多多照顾你那未出世的孙儿。那卫子夫也是苦出身,要能生个一儿半女的,也算是有了终身依靠。
王太后:“母后考虑如此周详,我替彘儿多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这卫子夫还有个弟弟,叫卫青吧?听说先前是平阳公主的骑奴,如今皇上收在身边做侍卫。听平阳公主说,他从小牧羊,又流落在山中数年,却读得诸子百家,通晓文理兵法,还精通剑术,曾经救过平阳的性命。老身想这等经历过磨难却又不自暴自弃的年轻人必是大才,皇帝天生贵重,长在深宫,虽读得万卷诗书,但欠缺一点阅历,没有见过民间疾苦。正所谓:“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有了这个奴隶出身的卫青在身边,是好事儿啊,我们的彘儿也会很快成长、成熟起来的,你也就放心由他去吧。”
王太后叩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