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下之人随以进身

角，即动物角，制成薄片状，贴于弓臂腹部。Www.Pinwenba.Com 吧制弓主用牛角；筋，即家畜的肌腱，贴博于弓臂的外侧(背部)。筋和角的作用．都是增强弓臂的弹力，使箭射出时更加劲疾，中物更加深入。选筋要小者成条而长，大者圆匀润泽。胶，用以粘合干材和角筋。丝，即丝线，将傅角被筋的弓管用丝线紧密缠绕，使之更为牢固。择丝须色泽光鲜，如在水中一样。漆，将制好的弓臂涂上漆，以防霜露湿气的侵蚀，而且要求择漆须色清。”

“除了用料的考究，秦军弓弩的制造都是各个部位分开进行的，工匠们分成几批，各司其职，分别制造出弩身，弩臂，箭槽，弩机等，然后组装到一起，就是一把完整的秦弩。这要求工匠严格按照统一标准操作，最后的成品必须分毫不差，因此在大秦，每一把造好的武器上都刻有相关工匠、官吏的名字，目的就是出现不兼容的情况可以及时追究相关责任人。”

荀豹的一番话让卫青茅塞顿开，关于秦军纵横天下的坚兵利刃，有许多疑问纠结了许久，终于有了一个可靠的答案。

卫青：“伯父，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秦军可以配备大量弩箭而汉军没有，就是因为秦弩的各个部位是按同样的要求造成的，一处损坏，替换这一部件即可，而汉弩，每一把都是由同一个人制造的，和其他人造的部件无法通用。在秦弩中，只要大量制造易损的部件，就可以保证一把弩用很久，而汉弩，一处坏就成废物。”

荀豹：“嗯，卫青所言极是，老一辈的秦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可能是秦人天生寡言，并没有将这个窍门传下来，我们后辈虽然也知道，却不明白这就是秦军弩箭势不可挡的关键，今日听你卫青说来，确实是有道理。现今老一辈秦人留存在世上的没有几人，要不是你，怕是这个办法就要失传了。”荀豹即刻就明白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卫青赶紧起身躬身抱拳道：“伯父言重了，卫青怎敢贪天之功为己有，是伯父一言点醒。”

荀豹：“仲卿赶紧坐，不必如此多礼！我们这些人，困顿山中已有几十年，种田织布，猎射养畜，年纪大了的人，也没什么欲求了，只是不忍这些后辈也和我们一样庸碌一生，且不说忠君爱国，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祥和安宁的日子，也要从军抵抗匈奴，能立功加爵更好，就算不能，也算是无愧于天地生养的男儿之身。”

荀豹口称卫青的表字，可见已经将卫青当做大人看待，这番话慷慨激昂，让卫青也为之一振。

荀豹继续说道：“仲卿小小年纪，便有大将之风，来日必有作为。”

卫青：“哪里哪里，伯父谬赞了，卫青不过是奴隶之子，生来就是卑贱之身，哪里还敢谈什么作为。”

荀豹：“仲卿，你是奴隶之身，我们的这些孩子也是山野村夫之子，正因为如此，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一条道路，从军，自古只有军中不问出身，只看军功。你武艺在身，到军中必定能大展身手。”

一旁的荀彘插话：“对，卫青兄弟只身一人，就可以和群狼搏斗，实在是让我佩服，你要从军，我也必将追随你打匈奴。”

三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三竿，荀彘的母亲端来热腾腾的肉，大块的肉刚出锅，鲜香四溢，卫青闻着香气，似乎是狗肉，捡肥厚的腿肉给荀彘，卫青也操起一根骨头大啃起来。肉香从唇舌只见弥漫开来，只觉得这肉似狗肉又与狗肉略有不同，肉质粗了许多，很有劲道，细细咀嚼之下，味道要比狗肉鲜美。

汉时，狗肉大行其道，有完整的养殖、销售、屠宰、烹饪一条龙产业链，狗屠是一个常见的职业，汉朝开国大将军樊哙就出自此行当，所以当时吃狗肉就和现在涮涮羊肉差不多。（动物保护主义者千万不要吐槽）。

“荀叔，这是什么肉？”

“呵呵，这就是你们昨天带回来的狼，怎么样？好吃吧？”

“嗯嗯，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狼肉，以前都不知道狼肉可以吃。”

“狼肉是可以吃，不过新鲜狼肉臊臭无比，需要提前收拾一下。狼剥皮卸肉之后先要用水焯过，等肉变色要用清水浸泡一夜，第二天再下锅，就和狗肉差不多了。还有一种做法，冬天，将狼肉细细划开，抹上盐粒、花椒末挂在通风蔽日之处，十几日下来，就成了风干肉了，在锅中煮了，味道更加鲜美。”

“嗯嗯，确实好吃，这清水煮了就这么好吃，风干的肯定更好吃了。”卫青一边大口啃着肉，一边点头。

“这狼肉的好处不光在好吃上，最重要的是它性温热，可以补五脏，厚肠胃，治虚劳，祛冷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冬天吃狼肉正是时候，吃完你去外头走走，保你身上不冷。”

卫青将信将疑，饭后还是被荀彘拉着出了屋，外面阳光明媚，但前几日连日大雪，正是雪融之时，自是寒冷无比，卫青身上的衣服本来就不厚，能明显的感觉到气温很低，但是奇怪的是身上并不是太冷，果然，吃了狼肉大有不同。

卫青本想继续和荀豹探讨秦军，谁知荀彘非要缠着他去打猎，无奈两人禀明家中长辈，收拾弓箭，向林中进发。

雪过天晴之时，天冷不说，地上还很泥泞，二人不一会儿便摔得浑身泥巴，在林中狼狈的穿行了一个多时辰，别说大猎物了，就连只野兔子都没见到，两人又饿又累，满身泥水加上天气寒冷，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被砍伐过的树林，才一屁股坐在树桩上得以休息片刻，谁知刚刚坐稳，问题又来了，树枝上的积雪也在融化，随之而来的是滴滴答答往下掉的雪水，不停落在两人身上，尤其是灌进脖子里，很是难受。

卫青见状道：“看来今天想要打到猎物有点悬了。”

荀彘：“是啊，这么下去怕是要饿肚子了。”

两人自信满满出来打猎，都不屑带干粮，这下才知道不妙。卫青观察地势，似乎顺山势而上要比下山原路返回更便捷。

卫青：“我带你去我的山洞如何？那里面什么都有，饿不着冻不着。”

荀彘自然欢喜，两人艰难前行，终于抵达了卫青临时的家——山洞里。与其说临时的家，还不如说这才是他唯一的家，这个家里最值钱的东西莫过于一些炊具，可卫青心目中最珍贵的却是那些粗陋的书简。

洞里还有大量的干肉等美食，荀彘欢喜无比，两人很快有烤有煮，大快朵颐。吃饱喝足后的荀彘躺在卫青的皮毛床铺上呼呼大睡起来，而卫青却走向了他的书简。

粗陋的书简，歪歪扭扭的字迹，却又一种独特的魅力，仿佛老友重逢一般亲切。食物填饱的仅仅是肚子，书籍填充的却是心灵，身体的饥饿痛苦不堪，无法忍受，心灵的饥饿却不为人知。

人最基本的需求是温饱，这是生存的基础。求生的**，促使人去获得生存资料，当基本生存条件具备，基本生理需求得到满足的时候，就会产生其他的诉求。

后世西方有哲学家名马斯洛，把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实现需求。第二个需求就是对安全的渴望，这种安全更多的是希望未来有个保障，这种渴望也是促生人前进奋斗的动力。

未来之所以让人不安，是因为其神秘莫测性，眼前一片漆黑，也许光明就在转角处。或许光明只是一种自我安慰，因为未来注定是莫测的，这种莫测的未来是人奋斗的源泉，也是一个社会正常运转，优胜劣汰，吐故纳新的基础。

如果未来一眼便可知，所有的奋斗都会失去意义，社会也会丧失一个换血的功能。底层民众缺乏向上流动的渠道，不但造成人才流失，统治阶级固有的劣根性将暴露无遗。一个伟大的时代，必定能给人们这样的一个机会，身处最底层者通过自身努力也能出人头地，如同那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这句话描述的并非是一个传奇，而是一种常态，中华数千年，古往今来，无数的读书人从田间地头走进朝堂殿陛之间，从一介平民一跃成为国家管理的参与者。

正是有了这种纵向流动的可能性，才意味着，一个平民乃至奴隶的一切奋斗有了意义。这样的一个国家，是值得每个人去热爱的。

同样的，当这种民众通过个人奋斗，实现正常上升的渠道被堵死的时候，就是一个国家岌岌可危的时候。

人人生来不平等！这是我们所接受的，我们并不痛恨这种差距，我们痛恨的是机会的不平等。

正是因为这种不公平阻碍了底层民众正常流向高阶层的可能，才让人产生了所谓的仇富、仇官心理。

这种不公平存在一个人一声的各个方面，最为恶劣的莫过于对文化和教育的垄断，“君不尚贤，使民不争。”，“民可使由之而不可使知之”，都是这种愚民政策的指导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