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解毒之法
珥海睁开双眼时,看见红艳艳的篝火前,雉和魅背对她正在烧烤食物的身影。
然后珥海慢慢支撑着坐起身来。
“你醒了?”魅转身递给她一只烤的熟透了的獐子腿,“吃!”
珥海并不伸手去接獐子腿,只是直愣愣的瞪视着魅,仿佛在分辨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清醒,脑海中那些血腥残酷的画面声音到底是虚幻还是事实。过了许久,她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殳呢?!冷忏呢?!我们是不是都死了?!”然后她扶着石壁爬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就要朝外走,“这是哪儿?!我要去找殳……”
魅冲过去把珥海按倒在地,看了看珥海狂乱的眼神说道:“你脑子坏掉了吗?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没看见北宫殳正躺在那儿吗!我们都没有死!”
“……”珥海呆呆的看着魅不带有任何感情的面孔,然后朝着魅眼神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北宫殳正仰身躺在一堆荒草里,身上搭着雉脱下来的黑袍。珥海急忙奔过去,望着昏睡中脸色苍白的北宫殳半响说不出话来。良久良久,一颗眼泪溢出眼眶,才伏地抱着北宫殳痛哭起来。
魅也不去劝她,任由她悲伤恸哭。雉担忧的看了一眼魅,欲言又止。魅冲着雉翻了个白眼,小声的道:“……可能是受刺激了,估计她记不得那晚后来发生的事情了。这样也好,等过几日她精神好些,说不准就记起了。”雉听罢点点头,也没有多说。
珥海哭了好一阵,才缓缓起身,先摸了摸北宫殳的手,终于是那双熟悉的温暖的手了,然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却发现出奇的烫。珥海跳起身,匆忙的就朝洞窟外跑去。魅急忙紧随其后。
珥海跑出洞窟,发现此时此刻自己竟身处万仞群岭里的一座山峰上。此时将近黎明,玫瑰紫的微亮苍穹下,清晰可见远处层叠的山峰连绵数千米。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不在冷家堡了。于是冲着身后的魅焦急的说道:“殳他发起烧来了。”
魅听罢扭头看了一眼北宫殳,没有搭话。倒是雉,起身走到北宫殳身边,替他把了把脉,然后走到珥海和魅跟前,安慰道:“不碍事,我去采摘些草药,他吃了就没事了。”说罢朝外走去,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魅重新坐回篝火边,继续烤剩下的食物。珥海走到北宫殳身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眼泪一滴一滴滴到地上。直到这时才感觉到身上传来阵阵刺痛,低头察看才发现多处是伤,大多数大概已经被魅和雉处理过,深绿色的不知名药草敷在上面,很多已经干巴巴的结了块。
魅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二人一眼。终究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雉终于拿着大把的草药回到了洞窟。珥海看着雉熟练又谨慎的用小石头将采来的草药碾碎了,然后一小撮一小撮的喂到北宫殳嘴里。北宫殳正昏睡着,双唇闭的紧紧的,纵使草药塞到了他嘴里,也不会咀嚼。珥海看着有点着急的雉,忽然一把夺过草药,然后狠狠一口咬下去,自己吃了起来。
雉和魅都好奇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珥海把草药放在自己嘴里嚼烂,然后俯下身去,用舌头撬开北宫殳的嘴,再把嚼烂的草药汁小心推进他的口中。如此重复了数次,才终于将雉采来的草药喂进了北宫殳的肚子。
魅和雉终于明白了珥海这么做的目的,心里一阵阵感动。直到现在,魅才理解了原来人和人之间也能有这么忘我的爱情。北宫殳对珥海是如此,珥海对北宫殳亦是如此。想到此魅看了一眼雉,就见雉正顶天立地、岿然不动的矗立着,如同世界尽头一块孤零零的岩石,眼睛里映现出千万年来苍茫的天空的颜色。魅就这样看着雉,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在三人的精心照顾下,北宫殳终于一天一天的好起来,没几日便恢复了大半。只是大伙身体里“天蟾囊”的毒还是没有办法解开。对于那日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一行四人是如何打败冷忏以及如何来到这洞窟的?头脑里也和珥海一样——一片空白。
可无论珥海怎么问,魅和雉都绝口不提。北宫殳虽说也模模糊糊,但内心深处却有个恐怖的念头在闪烁,搞得他一直不敢去回忆那日发生的事。
“‘天蟾囊’的毒虽害不了性命,却能消耗人的真气,更加不能强行运功逼毒。时间久了,恐怕变得和凡人无异。倘是路上再遇到些泼皮贼子,只怕更加不能应付。”雉说完,担忧的抬眼望了一眼魅。北宫殳也低头不语。沉思了半刻,珥海抬起头来问道:
“难道就没有办法能解毒吗?”
“这——”雉为难的皱着眉。
“真是的,早知道为什么那天不问问冷忏呢?毒是他下的,他肯定会知道怎么解呀!”珥海低着头小声的埋怨道。一想到大家都身重剧毒,她心里是又着急又害怕。听了这话一直不出声的魅急了,开口叫道:“你还好意思埋怨我们,当初你怎么不想着要找冷忏要解药!要不是你受冷忏蛊惑,中了他设下的圈套,我们犯得着有今天的下场吗?!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知不知道冷忏处心积虑一直想要抓住的人其实是你啊?那晚你怎么不想到要留他……”
魅的话还没说完,瞧见雉正一脸严肃的瞪着自己,于是连忙噤了口。只剩下一脸茫然的珥海。细细回想片刻,才隐约记起那日被锁在箱子里听见的一些片段。心想大伙都因为自己的无知和所谓无用的善良而惨遭暗算,尤其是那天北宫殳身重剧毒还想要拼出性命来保护大家!一想到那日抱着浑身坚硬冰凉犹如厉鬼一般的北宫殳,凄凉哀怨的眼神对视间仿佛述说着千般的无奈和万般的不舍。珥海立即低头默不作声,豆大的眼泪像下雨一般从眼中滚落。
看见珥海委屈的模样,魅也不再多说。北宫殳环视了一圈大伙,眼睛最终落在双手抱胸低头无声啜泣的珥海身上,始终不说一句话,大家又陷入安静的沉默之中。半晌,雉才重新开口犹豫地说道:
“‘天蟾囊’的毒也不是解不了,那日我调查冷忏,偶尔听见他和薛老管家说起此毒。说是除了他自己,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解……”
“谁?”珥海和魅抬头异口同声问道。眼睛里满是期许。
雉犹豫半天,终于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来:“玄翎婆婆——”
听到这个名字魅那原本充满希望的脸突然黯淡了下去。珥海看见魅的表情,多少猜出一些,想必这“玄翎婆婆”定不是个乐善好施的人,但还是忍不住探究问道:“玄翎婆婆是谁?”
魅冲着珥海翻了个白眼,解释道:“笨蛋!你连‘玄翎婆婆’都不知道吗?!她名号‘云中老人’,在离这三十天脚程之外有个名为‘静心湖’的地方,湖中心泅水十里能看见一座孤岛,岛上惟有一柱奇峰,名唤‘小苍龙’,峰顶之上就是那玄翎婆婆的居所。据说那奇峰陡峭无比,人上不得一半,大都坠落湖底喂了鱼。即便是有命上得了峰顶,也不一定就能见到‘玄翎婆婆’,更不要说找她医治。传说‘玄翎婆婆’神龙见首不见尾,为人更是刁钻不讲理,纵使你苦口婆心三拜九叩还是用家财万贯稀世珍宝去求她,也不能打动她丝毫。见死不救那都是家常便饭……”听闻魅的话,珥海一下子像个泻了气的皮球,心目中好不容易被点燃的希望小火苗一下子就被无情的吹灭了。她悻悻的问道:“那怎么办?”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北宫殳终于开口了,“我们就去找玄翎婆婆!”他斩钉截铁的语气,和那一脸的毫不犹豫,就好像跟这玄翎婆婆是拜了把子的莫逆之交,珥海、魅和雉三人都狐疑的望着他。不等大家开口质疑,北宫殳就站起身来,做出一副打算上路的架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