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 毒

四人未敢耽搁，安置好了盲眼老汉和他的狗，就匆忙朝着白衣女子指引的方向赶路。

俱罗国虽为毕宿大陆上一个小国，越往北走，峰峦叠嶂、奇林密布、异兽出没。四人沿着一条宽阔大河逆流而上，又穿越草甸和森林，草甸之上繁花似锦，人一走进去，就有成千上万的蝴蝶扑啦啦飞起，不知道究竟是花朵化作了蝴蝶，还是蝴蝶隐身成了花朵。森林里古木参天，从高高的树枝上垂下的树须深深的扎入泥土中，厚厚的苔藓如同绒毯般从树根向四方延展，枯叶和淤泥混在一起，每走一步都要费力把脚拔出来。

大家不敢欣赏一路美景，一路上都不说话，紧闭着嘴唇，脚下风火赶路。

渴了就抬头喝从树叶上滴落下的积雨露水，饿了就随手采摘果实菌蘑，两条腿已经麻木得没有了知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散了架。整整走了三天三夜，当穿行过一片奇形怪状的石笋林之后，眼前地势骤然开阔，碧绿的草滩延伸过去是一片幽蓝湖泊，雾霭弥漫，望不见尽头。

大家看着眼前这片湖，心里都暗想：应该就是这里了！这儿应该就是传说中玄龄婆婆的居所地——静心湖了。

魅和珥海已经滚躺在柔软草滩上，胸堂起伏，两眼翻白。哪怕此刻天崩地裂都再不想爬起来。北宫殳和雉也脸色绯红，感觉从脚趾到耳梢，全身没有一处不在痉挛抽搐。四人休息了好一阵，都拿眼盯着湖面，却一句话不说。

到了这里，还要游二十里路的泳，还要爬一柱三十里高的直上直下的奇峰！若不能能在月亮升起以前到达，见到玄翎婆婆之事就成了泡影！珥海和魅目瞪口呆。珥海硬起全部的肌肉，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支撑着膝盖扭头瞪着身边还四肢着地的魅：“……”

魅叹了口气：“……奶奶 的……玄翎婆婆不是年纪大了吗？干吗住在这么难走的地方……”然后看了一眼大家：“……我知道……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拖你们后腿……”

历经千难万险四人终于爬到了小苍龙峰顶。峰顶之上座落着一处简朴又不失雅致的木屋。四人不敢歇息，唯恐玄翎婆婆已经离去，急忙敲门进屋。

敲了半天，也没人应答。四人有些着急，于是推门进去。看见屋内家什摆设杯壶碗盏乱七八糟，屋顶蛛网层结，窗户也都破败不堪，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似乎是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婆婆——婆婆——”雉喊了几声，还是无人应答。大伙又四下里寻找了一番，依旧是毫无所获。正纳闷着是不是来迟一步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原来你们还真的赶来了……”

大伙闻声扭头一看，竟然是那日搭救大伙的白衣女子。各个是好奇的张着嘴。白衣女子也不等大家答话，径直走进屋里，走到桌边，然后熟练的一挥衣袖，一阵劲风扫过，桌面和凳子上的灰尘被吸卷的干干净净。接着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们知不知道这四天里你们赶了多少路？这四天所走的路程，若是放在之前，光靠双脚，得走整整二十天。俱罗国水气皆宝，灵芝仙草遍地。若不是在此山，不是紧随着心目中的目标，你们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抵达至此。现在你们骨肉皆轻，已经脱去了十分之一的凡胎了。”白衣女子悠然说道。

大伙恍然大悟，都颔首感谢。北宫殳开口道：“承蒙姑娘教化！只是不知道何时能见到玄翎婆婆。”

白衣女子扑哧一笑，回道：“我就是玄翎婆婆！”

四人又是一阵目瞪口呆，断然没有料到传说中的玄龄婆婆竟然是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

不等大家回答，女子继续说道：“我已经知晓你们此方前来的目的。‘天蟾囊’的毒我能解，但是得看我高不高兴解。如果你们按我说的做，我高兴了，就给你们解毒。”早就听闻玄翎婆婆为人刁钻古怪，近日得见果然不出所料。兴许是早就有了思想准备，料得这玄翎婆婆断不会痛快的帮大伙解毒，北宫殳、珥海、魅和雉四人竟也没有反对。既来之，则安之。总之把她看在眼皮子底下，不要叫她跑了去，就不怕哪天她不会善心大发。

经历千难万险终于找到玄翎婆婆以后，四人才知道真正的考验其实才刚刚开始。

每天天还没亮就要起床，两人要翻山越岭百余里路去背负回来一竹筒雪顶山的融水；另两人要一口气潜入湖泊采摘湖底的几根珍珠草。大家都想着：这是考验！是考验！只有按她的话说的做了，她高兴了，大伙解毒才有希望！于是尽管有时候魅会不满的抱怨几声，最终是都没有放弃。

玄翎婆婆却伸了个懒腰对珥海和魅说道：“……拿雪水去煮饭，珍珠草拿去腌制起来好做下饭菜。赶紧把早饭做好……我会吩咐你们怎么准备午饭……”

一晃一个月过去，四人在这小苍龙峰顶，干尽了洗衣打扫采摘做饭的活。把原本邋遢不堪的小木屋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北宫殳心里明白，这些累死人的活儿看似同解毒无关，其实正大大的提升着四人的体能。而且每日所食用的高山雪水、深湖珍珠草、云霄红李、火岩碧笋等奇珍异宝都让他们的肌体发生着超凡脱俗的变化。

原本上下攀爬一次小苍龙峰顶，从原来的两个时辰缩短到只需要小半个时辰；游过湖泊从原本的一个时辰缩短到吃碗热饭的时间。四人都对采撷早饭、午饭和晚饭所需新鲜食材的路烂熟于心。上小苍龙峰时腾挪跳跃，下峰时能索性张开臂膀乘风而落。四人都知晓自身身体的变化，知道这玄翎婆婆定是用这种办法来锻炼大家，也就再不提解毒之事。

三个月过去后，北宫殳、魅和雉运息体内真气，已经能够来去自如。而且较之以前更加得心应手。不仅如此，三月不食新鲜人肉人血，魅和雉竟也能活命。更加让他们不思议的是，原本每到十五就要发作的怖军鬼之毒，也再没发作过。

这日，玄翎婆婆将四人喊到跟前，像是要做最后的道别。

“这三月以来，我虽未为你们解毒，但你们自己应该能体会，体内‘天蟾囊’之毒早已解。不仅如此，你们每日所食之奇珍异宝，也能让你们的体格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如今你们再无理由继续呆在这里，今日就做道别，你们下峰去罢！”

听了玄翎婆婆的话，原本已经有了感情的大家都有点舍不得。尤其是这玄龄婆婆原本就是个爱捉弄人的同龄人，也远远没有传说中那般不可理喻。于是珥海抬眼问道：“那你……”想了想，觉得不妥，又改口道：“那婆婆你呢？”

白衣女子笑了笑，回答道：“我原名云瑞，原是俱罗国上师芒炼的首席大弟子。三十年前我和芒炼师傅的独生女儿光焰在外玩耍，救了一个异国男人。在他修养期间，我们二人同时爱上了这个男人。他却对光焰妹妹情有独钟。从此我便将这份感情沉放于心底，独自躲在这俱罗国深山之中……”